他對無冥道：“無冥，清場。”
“是！”
無冥應聲，看著他身上深深淺淺的傷痕，還在淌血不斷，擔心道：“陛下，你的傷……”
誰知，還沒來得及關心，墨辭已化作一道赤影，鑽入通往冥王宮的傳送陣去了。
無冥：“……”
陛下還真快，怕是歸心似箭了吧。
回了冥王宮，墨辭匆匆衝入寢殿，便聽見了嬰兒啼哭的聲音。
撲麵而來的血腥味，讓他心尖一驚。
寢殿內的丫鬟、鬼使紛紛跪下行禮：“恭賀陛下，喜得千金。”
墨辭甚至都沒心思看孩子一眼，直衝至床邊，注意力全然都在榻上的人身上。
榻上的人已昏迷了過去，衣衫已全被冷汗浸透，臉色慘白如紙，虛弱到了極致。
小丫頭，受苦了。
酸澀，湧上眼眶。
他眼尾瞬間一紅，疼惜的淚順著眼角滑落下來，模糊了些視線。
一位女鬼醫正端著湯藥，用湯匙喂給月淺璃，可她卻無論如何，也張不開口。
“我來。”
墨辭接過女鬼醫手中的藥碗，坐在床邊，喝了一口湯藥，俯身吻上了月淺璃的唇。
輕輕撬開她薄唇、玲瓏貝齒，將湯藥一口口送入她口中。
舉止間，溫柔徹骨，小心翼翼。
聽見湯藥咽下的聲音，他才安心些許，將藥碗放在了一邊。
握著她冰涼的小手，看著她虛弱蒼白的小臉，微微翕動的睫毛，墨辭心如刀絞。
她的手，好冰。
像是沒了溫度一樣。
流了這麼多血，她一定很冷吧。
他將月淺璃的手握緊了些，像寶貝般握在掌心，輕輕給她暖著。
溫熱的靈力，順著指尖渡入她體內。
以後，他會竭盡全力，保護她們母女二人，再不受一絲傷害。
片刻的歲月靜好，他十分珍惜，也真想時間就定格在這一刻。
一切，都不會再改變。
這時，背後傳來鬼醫的驚呼聲：“陛下，不好了！”
“陛下，小殿下的心跳停了！”
心跳……心跳停了！
“小、小清歡……”
墨辭恍然轉身，倉惶接過鬼醫手中的女嬰，抱在懷裏，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
他能感知到，小清歡心跳還在。
隻是，跳得十分微弱，微弱到斷斷續續，隨時可能會徹底消失。
小清歡是早產，元心丹做的心髒，沒那麼快就能適應外界，所以才會虛弱至此……
這樣下去，要不了半個時辰，小清歡就會因心脈破碎而夭折！
不……不行。
他要救小清歡！
墨辭大腦一片空白，掌心的靈力迅速凝起，環繞在女嬰周遭。
看著那鋪天蓋地的森白色靈力，旁邊的鬼醫怔了怔，似乎看出了什麼。
著急阻止道：“陛下，陛下你這是做什麼？不可啊，你隻有這麼一具神靈之軀！”
陛下是打算，將自己的神靈之軀渡給小殿下！
不行……
這會傷了他的根基！
況且這些年，陛下舊傷無數，都是靠著神靈之軀壓著，才能安然無恙。
若是沒了神靈之軀，隻剩下一具普通的神軀，他身上那些舊傷，怕是隔三差五就會複發。
這樣，陛下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他會生不如死的！
“陛下……”
“退下！”墨辭冷聲嗬斥道。
他當然也知道後果。
可那又怎樣？
這是他女兒，不是別人！
他女兒……他能見死不救嗎？
別說是失一具神靈之軀，就算是死，他也要救！
其實，清歡本應一出生就是神靈之軀。
但因為之前的意外，換了心髒，才會導致小家夥一出生，就失去了神靈之軀。
這個神靈之軀，算是他欠小清歡的。
是他沒有保護好小清歡。
還給她，也理所應當……
他所擁有的並不多，但也會拚盡一切，來救他所在乎的人。
既然能救，他為何不救？
墨辭雙目輕闔，一絲不苟地抱著女嬰，掌心的靈力緩緩渡入她體內。
額頭上，已覆上一層薄薄的冷汗。
雙手，在微微發抖。
女鬼醫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但知道，陛下所做的決定無人能改變。
隻好歎息，退後了幾步。
靈力越來越盛，化作銀光，一點點渡入女嬰體內。
肉眼可見，女嬰的麵色逐漸開始恢複，心跳也變得越來越穩健。
甚至睜開眼，又重新哭了起來。
蒼穹之上，再次出現七彩異象，動靜之大，幾乎籠罩了整個天際。
這是，神靈之軀降生的異象！
刷——
靈力收回，墨辭喉嚨裏甜腥翻湧，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四肢輕飄飄的，險些沒站穩。
他的神靈之軀，沒了。
意味著，他永遠失去了成為神靈的資格。
但那又怎樣？
區區神靈之軀，能換得他女兒平安無虞，值得。
“陛下！”
旁邊的鬼使急忙去扶他。
“無妨……”
墨辭推開鬼使，看了眼懷裏心脈恢複正常的女嬰，喜極而泣。
她沒事了。
她沒事，就好。
小小的，暖暖的窩在他臂彎裏，才讓他真真切切感知到，這個小生命的存在。
心，都柔軟了好幾分。
這是他女兒。
是他和娘子的女兒。
是他今生今世，永生永世，第二個要拿命去疼的人。
“小清歡，不哭了……”他輕抱著懷裏的小人兒，柔聲撫慰著，“爹爹在這呢。”
每一個字，都溫柔到了骨子裏。
小清歡似是聽懂了他的話，便真的安定下來，露出一抹欣然的笑意。
看見小家夥一笑，墨辭心頭的冰雪融化，好似春回大地、萬物複蘇。
……
月淺璃這一昏迷，就是好幾日。
墨辭喝了點療傷藥，讓鬼醫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剩下的時間，便都用來守著娘子，陪著女兒，幾乎是寸步不離。
很久之前，他並不在乎自己的身體。
但現在，自從和璃兒在一起後，他就變得越來越惜命，會按時服藥、療傷。
因為他這條命，不隻是屬於自己。
他還有牽掛。
有了牽掛，怎敢隨意輕賤其身？
墨辭下令，將所有落神宮來者遁入畜生道。
並砍下上玄與下元的頭顱，命暗影使丟去了落神宮境前。
收到後，落神宮眾神使都嚇傻了。
看著大殿中那兩顆頭顱，上元天尊瞪大雙目：“捎信的暗影使，都……說了些什麼？”
“啟稟天尊。”神使如實彙報道，“他說……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