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淺璃將墨辭扶回了寢殿，扶他坐在了床邊，一顆心始終放心不下：“你還好吧？”
他輕輕搖了搖頭，沒說話。
“那，你先將洗髓丹服下吧。”月淺璃顫抖著小手，將洗髓丹遞至他麵門。
墨辭看了眼她掌心那顆剔透的丹藥，沒接，勉強扯出一絲笑意：“不急，我還有話跟你說。”
她秀眉微蹙：“服了洗髓丹再說吧。”
他氣若遊絲、經脈虛浮，隨時可能斷掉，真的一秒鍾也等不得了。
墨辭按住她的小手：“萬一一會我服下洗髓丹，經脈逆流而亡，就再也沒機會說了。”
“你又說這種傻話！”她有些生氣。
“好好好，我不說就是了。”墨辭急忙改口，輕拂袖，將招魂召喚出，遞給了她。
“你何故將招魂給我？”月淺璃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便問。
“嗯……”墨辭委婉道，“若一會我有不測，你將它收好，每月輸送一次靈力，穩固隕星陣，隻要我未魂滅，江玄便會被一直困著，琴譜，我放在你枕下了。”
“不過，若是隕星陣波動太盛，你們千萬不可硬來，提前帶所有鬼使，撤離冥界。”他的語氣，認真了許多：
“江玄背後的勢力，比靈族更恐怖，我們如今對付不了他們，隻能暫避鋒芒。”
“好。”
接過招魂，月淺璃卻心有不安：“你這些話，怎麼跟交代遺言一樣？”
“我這還不是，將最壞的打算也做好了。”墨辭麵露無奈，接著道，“還有，如果……如果我要離開你一段時日，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話沒說完，月淺璃就主動抱了上來，胸膛貼近，能清晰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墨辭苦澀一笑，緩緩將她抱緊了些，感受著熟悉的氣息、體溫，卻誠惶誠恐。
這是他一直貪戀的溫度。
可惜，他馬上就要抱不到了。
“璃兒，答應我。”墨辭薄唇輕啟，“無論一會結果如何，不許為我而衝動，不許做傻事，好好活著……”
聽著他的話，一行清淚滴落而下，月淺璃咬了咬下唇：“你覺得我做得到嗎？”
如果連墨辭都不在了，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你若是不答應，我就……不服這洗髓丹。”說罷，他又開始咳血，“咳咳……”
“好，我答應你，我答應你就是了。”月淺璃隻好隨口答應了下來，擔憂道，“九歌，你先將洗髓丹服下吧。”
雖然服下洗髓丹，一樣是九死一生，但若不服洗髓丹，他撐不了多久了。
墨辭伸出手：“我們拉鉤。”
拉鉤了，就要說話算話，不得食言。
“好。”
月淺璃怔了怔，伸出小拇指，輕輕與他拉了拉勾，手都有些抖。
內心的情緒，卻有些複雜。
墨辭，以前我從不騙你，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這一次，倘若有什麼意外，你就原諒我……讓我食言這一次吧。
“這下可以了吧？”她柔聲問道。
“嗯。”
拉完了勾，墨辭才滿意一笑，接過她手中的洗髓丹，吞了下去。
闔上雙目，倏地，第一塊神骨覺醒，狂暴的靈力肆虐而出。
幾乎是瞬息之間，經脈打開，他體內的靈力攀升到了天神境，卻承受不住突如其來的強大力量，又瞬間破裂。
“咳……”
墨辭嗆出一口鮮血，全身的經脈，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斷裂、破碎。
頃刻，他臉色便越發慘白了些，輕咬著下唇，冷汗連連，手臂青筋暴起，清秀白皙的眉頭，擰成一團。
那股恐怖的力量，如同被解開了封印般，還在不斷攀升，衝撞著他的身體。
體內，宛如有千萬隻蠱蟲，在瘋狂啃噬、撕咬他的骨肉、經脈。
天神初期，天神中期，天神後期……
這駭人的增漲速度，瞬間失控，沒有半分要停下來的趨勢。
“九歌，你怎麼樣了？”
月淺璃的聲音，在他耳畔變得越來越輕，越來越模糊。
這股力量，熟悉而又陌生，像是本就屬於他，卻又全然不受他驅使。
宛如身處烈火獄潭，生不如死。
如今他這幅肉身，沒有靈力護體，也沒有天火護體，僅靠著一絲意識，勉強撐著。
與此同時，因墨辭靈力恢複些許，正殿本要破開的隕星陣，突然又自動加固。
刷！
砰——
江玄又一掌落下，沒能破開，反而碰撞在殺陣壁壘上，紋絲不動。
接著，殺陣出現的一道道裂痕，開始逐漸恢複、愈合，變得越發牢固。
該死！
“難道，冥帝真要恢複靈力了？”江玄的語氣，半信半疑，還帶著些許憧憬。
冥帝恢複靈力，就不會死了，這對他來說是好事，但前提是……他得先出去。
可眼下，隕星陣被加固了好幾層，就算他實力逆天，一時半會也出不去了。
真是倒了運了！
……
墨辭體內的靈力，還在不斷瘋漲。
破碎的經脈，迅速被靈力恢複，轉瞬間又被更強大的靈力震碎、迸裂。
如此反複，仿佛要將他身體拆得零零碎碎，再重塑十次、百次。
但他知道，還不夠。
與他以前的力量比起來，眼下他靈力隻恢複了十之一二。
可這突如其來的十之一二，便快要了他的性命。
從前，他的靈力都是一點點修煉來的，沒什麼感覺。
直至從雲端跌落塵埃，靈力又突然迅速恢複時，才感覺到，原來，自己以前的力量這麼強。
但他現在，有些無福消受了。
“九歌，九歌……”月淺璃抱著他，語氣中滿是不安，“你沒事吧？”
隱約聽見女子的聲音，墨辭勉強睜了睜眼睛，枯槁的唇角還掛著血跡。
他強忍著不適，輕啟唇，聲音有些微顫：“我沒事……”
“可是，你神骨隻覺醒了一塊。”月淺璃咬了咬下唇，倉惶道。
若是如此，他們是不是……要失敗了？
“無妨。”墨辭的意識，恢複了些許，視線落在了窗外，“璃兒你看，天劫來了。”
轟！轟轟！
倏地，陣陣電閃雷鳴環繞上空，月淺璃側目，透過窗口，隻見昏暗的蒼穹風起雲湧、狂風大作，雷電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