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正卿毫不意外膽小怕事的京兆府尹會說這話,他隻是看了一眼淡然自若的羽兮,又瞥向嚇得驚慌失措的其他人,眯了眯眼睛。
難怪太子殿下會願意娶沁寧郡主,這位郡主果然特別。
死了人,自己還成了嫌疑人,如此不慌不忙,的確讓人高看。
能讓太子殿下心動的女子,自然是聰慧得不容易對付的。
收到北元緯陰沉的目光,孫正卿皺眉,如今的大理寺少卿是沁寧郡主的兄長,關鍵是,大理寺如今在太子殿下的管轄中。
他若是抓了太子妃,往後的大理寺,可不會有他的位置。
不過,依法辦事,隻要讓人尋不到過錯,即便太子殿下怪罪,明麵上也不能將他怎麼樣。
何況,他這個大理寺卿當了十幾年,整個大理寺,一半的勢力還是掌握在他手上的,太子殿下想撤他的職位,也不容易。
"既然府尹大人覺得此案交給大理寺,那本官便接手此案。"
聽到孫正卿的話,北元緯哼了一聲,倒也和府尹大人一樣都鬆了一口氣。
"沁寧郡主,如今人證物證皆全,按照我朝律法,郡主和崔小姐得移尊走一趟大理寺了。"
聽著孫正卿冠冕堂皇的話,不卑不亢,還帶著威嚴,羽兮不得抬頭看向他,勾了勾唇角。
又望向想說話的金七公子,朝著他搖搖頭,往前走了半步,直逼孫正卿的目光,慢悠悠地道。
"堂堂大理寺卿就是這般斷案的?"
孫正卿被沁寧郡主清幽的聲音弄得心裏一個咯噔,被質疑辦案能力,麵色頓時不善,他慍怒道。
"郡主何意?"
"大人都不讓仵作查查懷小姐是何死因,就斷言人證物證俱全,大人這案子查得也太潦草了。"
聽著羽兮毫不客氣的話,孫正卿臉色微變,卻又不能反駁,正要說什麼,金七公子搶先笑道。
"小爺我也看過大理寺的人辦案,不看人死因直接辦案的,正卿大人倒是頭一個。"
話落,又看向羽兮眯眼說,"說不定孫正卿火眼晶晶,一眼就能斷定凶手呢。"
聽著金七公子明顯的挖苦嘲諷,孫正卿慍怒,但仵作剛剛確實還沒有驗屍,這的確是他的失誤。
隻好咽下這口怒氣,陰著臉甩了衣袖,讓仵作驗屍。
但他好歹也是正二品的大理寺正卿,當眾被沁寧郡主和金七公子落麵子,臉色有些難看,看向淡定的沁寧郡主,正聲道。
"雖說沒有驗屍,可懷小姐身上的簪子確實是崔小姐的,懷小姐死的時候,隻有郡主和崔小姐在一旁,大家是有目共睹。"
"所以,郡主和崔小姐,人證物證,也都有,怎麼說郡主都是第一嫌疑人。"
"本卿作為大理寺的正卿,請郡主去大理寺問話,也是依照律法辦事。"
崔茱立即反駁,說當時因為有人喊蟲子,場麵一片混亂,是有人推她,將她的簪子撞掉在地上。
她還來不及撿,又被人後背後推倒,撲在懷新語身上,雖然當時她感覺是摔在什麼人身上。
可身下一點聲音都沒有,她又磕碰到膝蓋,光顧著喊痛,哪裏能想到撲到的是已經死去的懷新語。
對於崔茱的這番話,孫正卿隻是正氣凜然地說,"這些隻是崔小姐的片麵之詞。你有沒有被撞到,簪子有沒有掉在地上,又是誰推你的,崔小姐可有證據?"
"我..."
"可現在能證明的是,害懷小姐的凶器是崔小姐的金簪,有那麼多人都看到,懷小姐死的時候,崔小姐雙手是血地站在懷小姐身邊。"
崔茱想反駁,可她又說不出話來,當時黑漆漆的一片,連人影都看不到,哪裏來的證人證明她的話是真實的。
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誰撞了她!
北元緯一直看著羽兮,瞧她一直盯著屍體看,他哼了一聲,陰鬱著臉朝仵作看。
仵作頂著不少人的目光,顫顫巍巍地趕緊驗屍。現場驗屍,也隻是檢查死亡直接原因,死亡時間。
具體還得解剖屍體才能準備得出結論。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懷小姐直接死亡的原因,的確是胸口上的傷,所以插在她胸口上的金簪乃是凶器。
仵作的話頓時讓崔茱驚慌失措起來,聽著大家竊竊私語,又聽安陽伯夫人的罵聲,她氣得發顫。
偏偏又無話反駁,她慌亂地看向羽兮,對視到羽兮純淨的眼眸,又緩緩冷靜下來。
北元緯略顯得意地開口,"既然確定金簪便是凶器,沁寧郡主,這下沒話可說吧?"
見孫正卿吩咐大理寺的人將她們帶走,崔馳騫想嗬斥,卻被羽兮拉住了,她又朝著金七公子笑笑。
金七公子收回了手上的扇子,知道沁寧郡主心中有數,便放心下來。
就見沁寧郡主走到懷新語的屍體旁,先是彎腰朝著她的屍體行禮,也不顧安陽伯夫人辱罵她假惺惺,抬頭看向北元緯,清幽開口。
"本郡主想說的話不多,也不少。"
北元緯想嗤笑,卻聽羽兮清冷的聲音緩緩傳來,"既然仵作能確殺害懷小姐的凶器是金簪,那便簡單了。"
"郡主此話怎麼講?"
羽兮聽到孫正卿的冷笑,沒有抬眸看向他,隻是望向仵作問,"懷小姐口鼻處有手印的痕跡,雖然不明顯,但仔細瞧,還是能看出來的,而且根據痕跡來看,是被人從背後捂住口鼻才能留下的,對嗎?"
仵作聽到沁寧郡主幽冷的聲音,下意識抬頭看她,先是被她的容貌驚豔到,隨即渾身僵直,點點頭應了一聲,"回郡主,懷小姐口鼻處的確有手印的痕跡,根據痕跡的深淺,也的確是有人從背後捂住她的口鼻留下的。"
"這麼說,懷小姐是被人從背後捂住口鼻,然後用金簪殺害她的?"
"回郡主,可能性極大。"
聽著沁寧郡主和仵作的話,孫正卿皺眉,麵色變了變,抬腳也朝著懷小姐的屍體靠近,仔細瞧了瞧,果然看到懷小姐臉上的水粉留有手印。
孫正卿轉頭看向神色冷清的羽兮,麵色沉了沉,這位沁寧郡主比他想象中還要難以對付。
旁人見了屍體都躲得遠遠的,她不僅不害怕,還能在死人身上瞧得這麼仔細。
大理寺的牢房,隻怕沁寧郡主進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