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澤希這幾天被羽兮逼得連家都不敢回,大理寺也不能待,一聽說羽兮來了,他自然反應要逃離。
隻是前腳剛離開大理寺,他就無奈,有點鄙視他自己,想他好歹也是大理寺少卿,竟被個丫頭片子給嚇到從後門逃走。
但又想到羽兮渾身上下都帶著不對稱的氣息,他又低頭咬牙,算了他還是繼續鄙視他自己吧。
繞著大理寺後巷的路走了一會兒,他摸了摸肚子,這幾天被羽兮弄得,他都沒怎麼吃飯。
走到一家餛飩鋪子,他就近坐下,點了一碗蝦仁餛飩,平常他不怎麼吃這些,但是想想,他也沒什麼可以吃的。
一想到自己最喜歡的食物都被羽兮禍害,孟澤希就咬牙,他以前怎麼沒有覺得四妹妹這般刁鑽古怪呢?
心裏一邊對羽兮咬牙切齒,一碗餛飩已經見底,他正要夾起一塊鮮美的餛飩,忽然一怔。
盯著碗裏僅有的兩塊餛飩,一大一小,他竟然不覺得糾結難受。
換成往常,他定會頭暈眼睛不舒服,可是今日,他卻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勁。
孟澤希詫異不解,難道是他太餓的緣故?
不應該啊,以往查案子,在屍體堆裏走,再餓,他都見不得不對稱的食物。
可今日,怎麼可以麵對不對稱的餛飩呢?
孟澤希疑惑地盯著碗裏的餛飩,就見太子殿下.身邊的侍衛提著食盒走來,他瞄了瞄食盒,覺得眼熟。
聽到侍衛的話,他就知道為什麼覺得眼熟,原來是四妹妹給他準備的。
孟澤希頓生無力感,又十分佩服四妹妹的耐心毅力,不將他所有喜歡的美食糟蹋,絕不罷休。
現在連太子殿下都願意幫著她。
知道逃不過,孟澤希歎了口氣,百般無奈地接受,打開食盒,裏麵放著的美食都是他愛吃的,且還是熱乎的。
依舊還是將不對稱進行到底。
唯有不同的是,他第一望過去,竟然沒有下意識閉眼,覺得眩暈,反而覺得這裝飾養眼。
他莫不是被羽兮嚇得腦子有毛病?
“孟少卿?”
侍衛見孟澤希發呆,詫異地喊了幾聲,才見他回神,“殿下還說了一句,沁寧郡主用心良苦。”
孟澤希一愣,隨即盯著食盒沉默, 忽然明白了什麼,眼中有著訝然,最後搖頭無奈笑笑,“這丫頭的用心良苦,一般人可承受不住。”
她這幾天故意在他麵前晃悠,還特意將他喜歡的東西做出不對稱,是為了讓他習慣不對稱。
畢竟人對喜歡的東西,接受力總是要強一點。
孟澤希又坐下來,將羽兮給他準備的美食,吃得一滴不剩,整個過程頗為享受。
羽兮此刻也跟著太子殿下到了一品鮮,她本來這裏查賬本的,但是太子殿下在這裏,她當然要先陪太子殿下,便讓人特意將一品鮮的招牌菜都準備好。
望著滿桌子的佳肴,太子殿下哭笑不得,她還真擺出他要吃垮一品鮮的架勢。
好像,他吃不垮一品鮮,反而不合適。
其實太子殿下來大理寺之前,就陪著皇後娘娘用過膳,並不餓。
隻是一品鮮怎麼也是京城三大酒樓之一,招牌菜絕對是色香味俱全,何況,還有佳人在一旁解說。
若是不動幾筷子,都對不住眼前的美顏盛世。
羽兮本來也是用過膳的,但是陪太子殿下說著說著,不知不覺美食一大半都入了她的肚子。
等感覺有點撐的時候,才意識到這一點 ,看著太子殿下喝著果酒盯著她微微一笑,羽兮頓時放下筷子,含糊地接了一句。
“大病初愈,得好好補補。”
太子殿下點頭輕笑,好像是很認同她這一句話,但不知道為什麼羽兮卻覺得太子殿下好像什麼都知道,這一抹笑含著著打趣的意味。
羽兮就坐在太子殿下.身邊,整個雅間就他們二人,不說話的時候,安靜地讓羽兮心生緊張,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不是有點曖.昧.。
她現在想,太子殿下這麼重規矩的一人,卻願意跟她一個閨閣小姐共處一室,是不是對她有些非分之想的?
但太子殿下言行舉止都合乎禮數,並未哪裏出格,禮貌疏離地又讓她悵然若失。
羽兮抿著果酒,歎息了幾聲,這天下也就隻有一個太子殿下才能讓她控製不住自己的心,喜歡胡思亂想。
“為何歎息?”
太子殿下見羽兮忽然皺眉歎氣,不免詫異,剛剛還吃得歡快,怎麼就抑鬱起來了。
“殿下你看天上的太陽。”
“太陽怎麼了?”
羽兮唉歎幾聲,撐著腦袋往藍藍的天空望去,精致的眉毛雖然蹙著,但她小巧玲瓏的臉龐依舊美得動魄。
“太陽總是光芒萬丈,凡人可望不可及,卻又喜歡追逐,有人窮盡一生,也不曾追到太陽,但卻可以追尋到太陽的影子 。”
太子殿下蹙眉,見羽兮小臉紅撲撲的,看到她手邊的果酒,詫異地拿起來,用鼻子嗅了嗅,確認隻是果酒,不由得疑惑羽兮怎麼會醉。
“殿下,覺得她傻嗎?”
不等太子殿下說話,羽兮指著天上的太陽笑得風華絕代,“我不覺得她傻,至少,太陽的影子還可以讓她追逐到,至少她心上的陽光照耀到她了,不是麼?”
“沁寧,你醉了?”
“醉?”
羽兮像是聽到了笑話,捂著紅潤的小臉眯著眼睛,歪著小腦袋嘟嘴笑著,“我怎麼會醉?我可是千杯不倒的!”
話一落,她忽然靠近太子殿下,抓住太子殿下的手臂,湊近他的臉小聲地嘀咕,還做了一個噓的動作,“我爹爹的酒量,都不如我。”
“去年中秋,我爹爹還有兄長在軍營,硬是要跟我比試,說是不信他們一個大將軍,一個少將軍,怎麼也不會輸給我,結果都被我喝趴下了。”
“嗬嗬嗬--”
羽兮回憶到很愉快的畫麵,笑得溫柔細膩,隻是她覺腦袋有些暈,太子殿下的臉像是在晃動一樣,她看得有些累,就抓住太子殿下的手臂,將腦袋枕在他手臂上,唇角動了動,喃喃細語。
“我和娘親就給他們畫上了清河花神的妝容,還逼著他們穿上裙子,他們就當著將士的麵前,跳著花神舞……”
“畫麵真是美得讓人永生難忘,當時的將士,都笑著趴在地上,第二天都沒有站起來…”
太子殿下低頭望著枕在自己手臂上的羽兮,愣了好久,終是沒有推開她,聽著她輕柔的話,心情也不由得覺得溫暖,目光都帶著笑意。
“大將軍應該很後悔跟你比試吧?”
“可不是。”
“自那過後,將士望著我爹爹就樂嗬嗬的,我爹爹說,花神舞一跳,他的威望都沒有了,以後可怎麼帶兵。”
羽兮閉著眼睛,聲音細軟,隻是剛剛還歡快的聲音,此刻帶上了惆悵憂傷,“其實,那年中秋,爹爹雖然打了勝仗,可跟著爹爹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卻屍骨無存……”
太子殿下一怔,他很小就帶兵出征,戰場他很熟悉,他理解失去戰友的心情。
“為兵為將,本就抱著血灑戰場的雄心,可是,他們應該堂堂正正死在戰場上,死在敵人的兵刃上,而不是因為自家人的貪欲陰謀而死!”
“他們,本不該死的,可,他們還是死了…”
羽兮的話斷斷續續,“殿下,我可以接受我父兄因為保衛家國而戰死沙場,卻絕不允許,他們因為權貴的陰謀詭計而受到傷害。”
“沁寧?”
羽兮的話落地許久,太子殿下也回神,聽到她沉穩的呼吸聲,輕輕拍了她的肩膀,沒有見她反應,怔了一下,隨即盯著她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