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兮抬腳出去,聽到周遭漫天的淒慘喊聲,腳步頓了頓,她抬頭看向碧藍的天空,飛揚多變的雲彩,沉默了片刻,歎了口氣 。
她伸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不知道為什麼有點難受。
“甘綠,你覺得我殘忍麼?”
甘綠一愣,立即搖頭,嘴甜地誇讚,語氣卻十分真誠,“小姐一直都美若天仙,我可沒有聽說仙女會殘忍的,即便是,那也是凡人的錯。”
聽著甘綠一本正經地誇讚她,羽兮笑出聲,哭笑不得,心情倒是好了一些,隻是感受到外麵的腥風血雨,還是覺得心裏悶悶的。
“沁寧。”
羽兮聽到熟悉的聲音,心不由得一動,抬頭望去,就見一襲白衣的太子殿下走來,她身體怔住,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雪白無塵的太子殿下,她鼻子有些酸澀。
咬了咬唇,羽兮抬腳朝著太子殿下跑去,對視到太子殿下溫潤的眼眸,情不自禁伸手抱住太子殿下,靠在他懷裏。
熟悉的溫暖讓她內心安寧,羽兮緊緊抱著太子殿下,呼吸著帶有太子殿氣息的空氣,好像一切都沒有什麼不好。
太子殿下在羽兮抱著他的那一刻,身體僵硬,可卻沒有要推開羽兮的自然反應,察覺懷裏的人越抱越緊,太子殿下抬手輕輕拍著羽兮的後背。
“殿下,你會討厭我嗎?”
我連殿下不喜歡我都承受不了,又怎麼能讓殿下討厭。
太子殿下不知道羽兮怎麼忽然問他這個,聽到周遭的打鬥聲,想著她一個姑娘家定然是害怕了,安慰說,“不會的。”
“若殿下發現,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毒女子呢?”
“殿下還不會討厭我嗎?”
“不會。”
羽兮抬頭,有些驚訝太子殿下不假思索的回答,就見太子殿下溫和地望著她說,“若真有一天,你被迫拿起刀刃,那也不是你的錯。”
沒有人會喜歡手上沾滿鮮血,還是應該待在閨閣繡花彈琴的小姑娘。
若不是情非得已,羽兮又怎麼會放棄美食,摻和這些陰謀算計。
甘綠見她們郡主抱著太子殿下,驚了一下,又瞧著兩人眉來眼去,你儂我儂的,覺得沒眼看,深刻意識到她不應該站在這裏。
“走水了。”
“好大的火。”
羽兮正想跟太子殿下說什麼,就見甘綠喊著,抬眼看去,整個村莊都深陷在大火之中。
這是要斬草除根,毀屍滅跡?
應該不是韓大公子。
太子殿下蹙眉,見羽兮發呆,伸手握住抱著他腰的手,反牽著她先離開這裏,大理寺的人都已經趕過來,同兩方黑衣人打鬥。
遍地的血跡,殘缺的屍體,占滿了即將燒毀的村莊。
羽兮看著地上的血跡,腦海裏回轉兒時在淮南的畫麵,不由得臉色蒼白,但手腕上的溫度,眼前溫潤如玉的身影,卻讓她內心寧靜恬適。
太子殿下將羽兮交給侍衛,讓人送她回去,羽兮望著漫天的黑煙,沒有拒絕太子殿下的好意,隻是見太子殿下轉身要進去,她拉著太子殿下的衣袖。
見太子殿下疑惑地看著她,羽兮此刻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無數情絲化為了一句小心。
進了馬車,羽兮溫和的臉龐立即變為了清冷,聲音也染上冰寒之氣,“奎石呢?”
甘綠皺眉,自責地說,“我們的人晚了一步,他們趕到的時候,太子殿下已經在那裏了。”
“郡主交代,不要跟太子殿下的人起衝突,所以我們的人便退出去了。”
所以,那批奎石在太子殿下手裏。
羽兮靠在馬車上,忽然覺得有點累,她從衣袖裏拿出從趙婆子那裏得來的半截紙張,凝了凝眉。
孟家祠堂,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去的,即便進過祠堂的,也未必有資格看到禁書,那會是什麼人能知曉禁書的內容?
這人在寧安侯府,地位不低呀!
不會是寧安侯和世子爺,難道是三房?
羽兮想到了二堂兄孟京墨,可又搖頭,覺得不應該,孟京墨雖然性子冷漠,跟寧安侯府的人也不算親近,但也不至於同南楚合謀,做出喪盡天良之事。
奎石能引來恐怖的瘟疫,孟京墨自幼熟讀經書,恪守禮教,即便為人處世,手段陰狠了些,可為官多年,也沒有被羅禦史彈劾。
可見,他從未做過出格不可容忍之事,不然懟天懟地的羅禦史,那一張嘴怎麼會沒有罵過他。
所以,這出自孟家禁書的內容,究竟是怎麼落到這些人手上的。
太子殿下的侍衛將羽兮送到太和廟,就返回了小村莊,羽兮道了一聲謝謝,交給他們一個小包裹,裏麵裝著的,是她沒有用到的香。
這些是她專門為了奎石研製的,既然奎石在太子手裏,這些太子殿下應該會需要。
甘綠不解,郡主一直不願意讓人知道奎石一事,便是世子爺都瞞著,如今將這些交出去,不是告訴太子殿下,她們一直在調查奎石一事嗎?
“奎石的事情牽扯太多,汀蘭閣的少閣主都親自下山,我不想寧安侯府牽扯進去,所以奎石的事情要盡早解決。”
她是想瞞著,可太子殿下那般聰慧的人,她一出現在小村莊,太子殿下就應該知曉了。
“小村莊動靜不小,肯定驚動了不少人,既然奎石落在太子殿下手裏,這件事情交給太子殿下處理更好。”
甘綠依舊不明白,“可,太子殿下萬一懷疑郡主怎麼辦?奎石煉金的法子出自咱們孟家,郡主又恰好出現在村莊。”
羽兮淡笑,望著即將天亮的天空,歎了一口氣,“太子殿下或許會懷疑我吧,但大堂兄會生疑是一定的。”
孟澤希好歹也是大理寺少卿,若是這點敏捷度都沒有,也不會讓人讚譽斷案如神了。
天還未亮完全,刑部就撤走了侍衛,說是已經抓到了犯人,乃是太和廟的一個尼姑 。
她原本也是成過婚的,但因為成婚多年未有孩子,遭到夫家厭棄,被丈夫納的妾室陷害,後走投無路,深知她是無子嗣才落到這樣的地步,她才落發,在送子觀音廟為道姑。
這些年她一直聽著婦人們的哭訴,她又飽含知道沒有子嗣的苦,不忍這些婦人走上她的路,便一直在找尋民間偏方,想幫著這些婦人們早日有喜。
偶然知道了一個方法,可以讓人懷孕,聽聞服用這藥,不出一個月便有了身孕。
但她不知道這偏方隻是一種毒,可以讓人的脈象變成喜脈,身體也會呈現有喜的狀態,但八個月後就會毒發,誕下的,並不是嬰兒,而是毒瘤。
京城懷孕的那幾位夫人皆是中毒才會生下鬼嬰兒。那道姑是主動投案的,她隻是好心想幫助那沒有子嗣的人,真的不知道是毒。
那偏方太醫看過了,證實等的確是毒。
真相大白後,百姓唏噓,也不知道該不該辱罵那好心的道姑。
羽兮知道後,隻是笑笑,故事還真是精彩,全然沒有提到藕嬰花,韓大公子編故事的文采不錯。
“郡主,世子來了。”
比她想的要來得早,想必是忙完了都不停歇直接往她這裏趕來了。
孟澤希走來,見羽兮微笑地喝茶,頓在門口三秒,才走進去,麵色沒有以往的溫和,帶上了幾分冷意。
他凝視依舊乖巧可愛的四妹妹,忽然覺得她有點陌生,他好像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她。
“大堂兄,你來了。”
“我找四妹妹,是想物歸原主。”
孟澤希將一個紅盒子放在羽兮麵前,羽兮麵色未改,示意甘綠打開,裏麵放著的是人皮,甘綠從趙婆子身上取下來的。
“隻有這些嗎?”
羽兮看了一眼完好無損的人皮,眉眼依舊帶笑,孟澤希見她還能笑得出來 ,忽生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