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眠見到謝樽後心情振奮,熹貴妃給她安排在東廂房住,她欣然接受。
“王妃,東廂房簡陋,委屈您在此處暫住。”
“無妨,我不介意。”
蘇錦眠擺擺手,“我隻要紙筆。”
“好嘞,奴婢這就去拿。”
要是蘇錦眠要別的還真沒有,可是要紙筆那是應有盡有。
婢女抱來紙筆放在蘇錦眠麵前,“王妃,奴婢在外麵,有事您就吩咐。”
“嗯。”
蘇錦眠把自己關在房裏一整個晚上,反複回憶她給阿四治病的過程,再想青璃是如何給她煮枇杷水,計算最適合的濃度。
這一熬,就熬到了天亮。
婢女在門外守了一夜都不見蘇錦眠房裏的燭火熄滅,正要離開讓她好好休息,卻看到門打開了。
蘇錦眠伸一個懶腰,婢女連忙上前問:“王妃,是要吃早點麼?”
“我要見陛下。”
蘇錦眠揣著藥方直接去找皇帝,這些日子因為疫症,皇帝連早朝都停了,專心解決這一件事。
皇帝看著恭順地跪在地上的蘇錦眠,心情複雜。
“王妃,看來你是把藥方寫出來了。”
“是的,陛下。”
“呈上來朕瞧瞧。”
蘇錦眠卻不肯,“陛下,您不是答應我,要是我肯給出藥方,你就放了王爺嗎?是不是應該先放了王爺,我再給您藥方呢?”
一旁的太醫斥道:“你什麼人?還敢跟陛下談條件!能為陛下盡忠是你的福氣!”
“我不是跟陛下談條件,隻是昨日說好的事情,我再確認一下罷了。”
蘇錦眠垂眸,“陛下,請放了王爺。”
“王妃大概是記岔了,朕說的是你的藥方若有用才賞,現在還不知道你的藥方有沒有用呢。你是不是應該先證明給朕看?”
“這個藥方是在我和府裏下人身上都試驗過的,絕對有用。”
“空口無憑,誰知道你是不是糊弄陛下的!”
幾個太醫不相信蘇錦眠一介女流能研究出藥方,都對她嗤之以鼻,蘇錦眠也不計較,隻是看著皇帝。
“我能站在這裏,就是最好的證明。”
皇帝沉默片刻,“好吧。”
“陛下——”
太醫們還想再勸,皇帝卻說,“要是這方子有用,得給全天下人用,朕不得不慎重些。所以,朕要找個人來試驗。”
“沒問題。”
蘇錦眠很自信,不想皇帝說的是讓謝樽來試藥方。
她臉色微變,“王爺又沒得這病,找王爺來怕是不合適吧。”
“你怎麼知道他沒得。”皇帝淡淡地說。
因為她昨天見到謝樽的時候他還健健康康的啊,蘇錦眠正要這麼回答,突然有一個不祥的預感。
“陛下,不會是王爺真的得了疫症吧?”
皇帝點頭。
蘇錦眠的心口猛烈地跳動了兩下,“我要去照顧他!”
皇帝盯著蘇錦眠看,隻要蘇錦眠求他,他可以放謝樽一馬,不用謝樽試藥。
可是蘇錦眠沒有求他。
蘇錦眠隻是一再提出要去照顧謝樽,皇帝不想同意,蘇錦眠卻說:“陛下不是要用王爺試藥麼?那就讓我去照顧他,他能活下來,我們就一起回王府;他要是死了,我和他同穴同葬。”
說話出口,蘇錦眠才驚覺自己原來這麼在乎謝樽。
她一向惜命,現在卻把謝樽看得跟她的命一樣重要。
皇帝目光沉沉,知道她心意已決,冷笑一聲。
“好啊,朕成全你們。來人,把王妃和王爺關在一起,三日後再放他們出來。”
皇帝正要擺手讓人把蘇錦眠帶走,卻聽她說:“等等。”
“怎麼?後悔了?”
皇帝心裏暗喜,若是蘇錦眠向他服軟,他可以收回成命。
不想蘇錦眠卻說,“陛下,您得讓人給足我們食物和藥草。”
“需要什麼藥草同太醫院說。”
“好。”
蘇錦眠要了傷寒草和枇杷葉,被太醫院的太醫們狠狠嘲笑了一番。
“枇杷葉也能拿來治病?真是荒謬!”
“我們想了這麼久都沒想出來,我還說呢,她怎麼能知道,原來是一竅不通!”
“浪費時間!我看傷寒草還是別給她了。”
蘇錦眠不客氣地打斷他們,“陛下親口吩咐,我要的都要給我。你們是想違抗聖旨嗎?”
“……給你就是了!”
蘇錦眠點好藥草,心滿意足地來到關押謝樽的地方。
謝樽正倒在床上昏昏欲睡,忽然聽見開門聲,還以為是送飯的來了。
“咳咳,我不是說了,我不吃。”
蘇錦眠聽他咳成這樣,心疼不已。
“都病成這樣了還不肯好好吃飯,你要氣死我麼!”
蘇錦眠把東西放下,走到床邊看著謝樽蒼白的臉,心疼地落下一滴淚。
“你怎麼來了。”謝樽撐著意識坐起來,撫摸蘇錦眠的臉,“還是我病出幻覺,竟然看到你了。”
蘇錦眠心裏一酸,“你少說這種話,我已經跟陛下說好了,用我想出來的藥方治你,要是成功了,他放我們倆走,不成功,我和你一起死!”
“說什麼傻話。”
謝樽最不喜歡她成日地把生死掛嘴邊,“你趕緊回去,我會求陛下放你出宮。你別管我。”
“然後你自己死在宮裏麼!”
蘇錦眠沒忍住又落下一滴淚,不顧一切地抱住謝樽,“不要推開我,讓我陪著你。”
謝樽又急又感動,最後還是回抱住她。
“你想好了麼。”
“想好了。”
不隻是這件事,連同自己的心,她都看清了。
知道謝樽也得病的時候,她隻想把謝樽救回來,然後跟他相伴一生。
“你知道麼,我為了你都放棄了到處行醫的決定,你要是敢推開我你就死定了!”
謝樽無聲地笑了,把她摟得緊緊的。
“不敢丟下你。”
也不會。
蘇錦眠整理好心情,便讓謝樽躺下。
“你多睡覺,睡了就沒那麼難受。我會把藥煎好的,好了就叫你喝。”
“嗯。”
謝樽躺下,看著蘇錦眠忙進忙出的身影,心下做了個決定。
蘇錦眠可以為他放棄,他也同樣能為蘇錦眠放棄一些東西。
謝樽閉上眼睛,即便是這場病好不了他也沒有遺憾了。
但願一切都會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