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夜幕降臨,蘇錦眠悄悄拉開門往外看,所見之處全是一片漆黑。
她剛踏出一步,身旁突然響起一道聲音,“伊大夫,你要去哪?”
蘇錦眠渾身一僵,“呃,我肚子餓,想去廚房找點吃的。”
“您房裏桌上應該有瓜果和點心。”
胡阿安從暗處現身,一邊說一邊上下打量蘇錦眠,“伊大夫,你是有什麼別的事情嗎?”
“當然沒有!”
蘇錦眠蹙眉,佯裝生氣,“怎麼?我是來這坐牢還是來這看診的?我想四處走走散散心都不行麼!”
“恐怕不太方便。”
胡阿安麵上和善,語氣卻不容置喙,“伊大夫,你不能到處走。你想出去必須由我帶你去。”
“你們這是監禁我嗎。那你把我送回去得了。”
蘇錦眠慍怒,胡阿安忌憚她的醫術,隻好安撫道:“伊大夫,你冷靜點,明日我帶你出去逛逛。”
“明日我要去城裏逛。”
“城裏……”
胡阿安有些猶豫,蘇錦眠立刻變臉,“不讓去?那就算了!送我回去吧。”
“別別別。”
胡阿安想了想,“我跟上麵說一聲。”
“嗯。”
蘇錦眠關上門,一隻手撫上心口拍了拍。
天亮之後胡阿安便來請蘇錦眠,說要帶她出去逛。
蘇錦眠早就準備好了,穿戴整齊,“走吧。”
鷹州不比京中,雖然沒有那麼熱鬧,但是人也不少。
胡阿安讓蘇錦眠走在前麵,他好隨時監視蘇錦眠的去向。
不想經過早市時,遇到幾個賣藝的,蘇錦眠露出一副感興趣的樣子湊上去,胡阿安攔都攔不住。
人群越來越多,胡阿安連忙喊:“伊大夫!您慢點,這裏人多,當心危險。”
“沒事,我喜歡熱鬧。”
蘇錦眠趁機往人群裏鑽,沒一會,胡阿安就找不到蘇錦眠了。
“伊大夫——伊大夫——!”
胡阿安的呼喊被掩蓋在人群的喧鬧聲中。
蘇錦眠從牆角看過去,偷笑一下。
她找到舅舅之前下榻的旅店,店小二一看這麼漂亮的女人來了,連忙上前招呼。
“姑娘,是要打尖還是住店?”
“我要看看這裏夠不夠格。”
蘇錦眠故意四處梭巡,露出三分嫌棄的表情,借著抬手的功夫露出手腕間的金鐲子,店小二的眼睛頓時亮了,勢必要拿下這個客人。
“姑娘,整個鷹州最夠格的客棧就是這兒了。前些日子來了什麼大人物您知道嗎?從京裏來了個永昌侯,他就住在這!”
店小二說得眉飛色舞,“姑娘,那可是大官啊,他的外甥女嫁給了攝政王呢!”
蘇錦眠勾起一抹淺笑,“聽起來是有點檔次。不過你說他來了他就來了麼?我還可以說皇帝去過我家呢!”
“這……”店小二撓頭,“我想想啊,他前幾日還在的,就是有一天突然不見了,還留下了一堆東西呢……”
蘇錦眠抓住店小二的胳膊,“他不見了,那他的房費是誰結的?”
店小二描述了長相,蘇錦眠可以確定店小二說的那人就是胡阿安,看來這些人中胡阿安是專門負責出麵擺平外頭那些事的。
掌櫃的見店小二跟蘇錦眠聊得熱火朝天,擠出笑上前,“姑娘,您住店嗎?”
蘇錦眠見他滿臉橫肉的樣子就惡心,翻個白眼,轉身離開,“不住。”
“你個沒用的東西,人不住店你跟她聊這麼久!”
蘇錦眠半隻腳邁出客棧,默默收回,扔一吊錢給店小二。
“你讓本小姐聊得開心了,這些錢賞你的。”
“多謝小姐!多謝小姐!”店小二感恩戴德地看著蘇錦眠,美滋滋地點錢。
掌櫃的眼都氣紅了。
蘇錦眠在城裏逛了逛,她心係舅舅,逛也沒仔細逛,但是留意到鷹州有很多異域麵孔。
她在一個賣花女麵前蹲下,裝作挑選的樣子,隨口問道:“最近城裏怎麼多了這麼多外來人。”
“是啊,”賣花女眼睛一斜,嘟著嘴很不滿的樣子,“以前都不見人,就這些日子突然來了許多,真討厭!”
蘇錦眠心下一沉,看來全是針對她舅舅的。
西域這次部署周全,她想救回舅舅恐怕沒那麼容易。
挑了兩隻彩花買下,蘇錦眠正要起身,忽然肩膀一緊——有人正用力地抓著她。
“伊大夫。”胡阿安神色冷峻,“你為何獨自跑開?你知道這多危險麼。”
蘇錦眠一晃肩膀甩開他的手站起來,“你什麼意思?難道我連四處逛逛的權利都沒有了麼?我又不是犯人!”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胡阿安收斂神色,“天色漸晚,伊大夫我們回去吧。”
“好吧。”
蘇錦眠打聽到了想聽的消息,沒多做糾纏,也裝成逛累了的樣子跟著胡阿安回到府裏。
這一次她注意聽著外頭的動靜,聽馬車碾過的聲音,大致能判斷出是從哪條路出城的。
回到府裏,蘇錦眠便直接去看舅舅。
在胡阿安麵前,她不能表現出過多的關心,隻能用例行公事的口吻問道:“他今日如何了。”
楊粟照顧了永昌侯一天一夜,雖然不懂醫術,但是他能診出永昌侯的脈搏越來越穩健,這是好事。
“比昨日好一點。”
胡阿安警惕地看著他們,楊粟又接著說道:“但好不了太多,勉強吊著命罷了。”
胡阿安這才鬆一口氣。
“嗯,那就還是按照昨日的法子照顧,我替你兩個時辰,你去休息。”
胡阿安攔著她,“伊大夫,你不是說你不親自動手麼?”
“交給別人萬一一不小心治好了怎麼辦?!”
蘇錦眠斜眼,“你們不是要求不能治好麼?我和我徒弟都知曉分寸,該治到什麼地步我們心裏有數,要是換你們的人按照我的方法照顧,他三日之內能下地,五日之內能走路,七日就能痊愈了。”
“那還是您辛苦一下,讓你的學徒回去休息。”
“哼。”
蘇錦眠一甩頭,擺擺手露出三分煩躁,讓他們趕緊出去別礙她的眼。
他們剛走,蘇錦眠就悄悄握住舅舅的手,用力捏了捏。
她能感覺到,舅舅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