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窒息的死亡之氣席卷而來,同時,蘇錦眠耳邊響起男人無比憎惡,似恨不得生啖她血肉的森冷嗓音。
“你也配跟本王談條件?”謝樽臉色陰沉如水。
若不是他體內蠱毒發作,疼痛非常,碰巧知道她有身手,可能是別人安插過來的探子,才假意中招套話,她早就死無葬身之地!
“若我能解王爺身上的蠱毒,王爺說我配不配?”
蘇錦眠無畏地直視男人憎惡深冷眸光,“王爺既然厭棄我,賜和離書放我離去,又能解掉體內蠱毒,兩全其美,王爺有何不肯?”
她從原主記憶裏發現謝樽發病症狀和頻率,斷定是蠱毒,而謝樽多年來暗中四方苦尋神醫,就是為了解掉蠱毒的侵害,而這個蠱毒,恰巧也隻有身為蘇氏古醫世家三十代傳人的蘇錦眠能夠解,用這個條件交換,他又有什麼理由拒絕?
果不其然,謝樽身軀狠狠一震。
他身中蠱毒是皇室秘辛,外人隻知道他有隱疾,並不知實情。
謝樽危險地微眯起了黑眸,“你靠下三濫的手段知道本王中了蠱毒,就是為了拿這件事要挾本王?”
事已至此,蘇錦眠也沒什麼好藏著掖著。
“蠱毒發作蝕骨傷筋肌,噬食血肉,每逢陰氣旺盛之日發作,且夜半痛疼加劇,尋常藥物與治療方案根本無法治好,隻有通過獨特藥浴、內服、搭配針灸之術才能解去。”
曾經原主為了了解謝樽喜愛,刻意在楚王府安插眼線,蘇錦眠才能掌握他的病症,謝樽亦有所知,才對原主的癡愛厭惡至極,後來拔出眼線。
“本王憑什麼相信你說的話?”謝樽麵色蒼白,額頭青筋暴起,可見他此時忍得極其辛苦。
在看著蘇錦眠時他依舊保持鎮定,雖然身上疼痛難耐,卻絲毫沒有被戳穿的窘迫。
蘇錦眠也不著急,她巧妙地掙脫謝樽的鉗製,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抽出一隻手,往謝樽的胸膛上猛點了兩個穴位。
謝樽本想還擊,卻在被點穴的瞬間感覺蔓延全身疼痛有所緩解,本身是蝕骨的痛,現在變成常人可以忍受的程度了。他怔愣了一瞬,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麵前麵色平靜的少女。
“我有一門獨門藥浴配方,可暫時緩解部分疼痛,王爺一試便知。”蘇錦眠說。
謝樽看到她眸子裏流露出的敞亮自信,心裏莫名有了一絲異樣感。
她曾經癡纏鬧嫁,如今拚了命要和離,又說自己能解蠱毒,並且現在看來好像真的有這個能力,恍若千麵人,他倒要看看她到底在耍花樣!
“既然你這麼著急想證明自己,那本王就給你這個機會。來人!備水沐浴!”
若她能治,他自然會考慮給她和離書,若是治不好,他想要她的命,她怎麼也跑不掉!
蘇錦眠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日後的自由,她拿起紙筆,飛快寫下十八味昂貴藥材與用量交給下人。
十來個丫鬟忙前忙後,不到半個時辰就把藥浴準備好。
謝樽揮退左右,走到浴桶旁邊,深邃黑眸掃過黢黑味濃的藥浴,似極其厭惡藥味,微微蹙眉,對蘇錦眠道:“過來伺候本王沐浴!”
他微抬下巴,露出完美淩厲優越的下顎線,帶著從小養尊處優的矜貴霸氣,從容而又自然抬起雙臂。
“我幫你叫個丫鬟進來。”蘇錦眠睨了他一眼,沒有動。
謝樽忍不住出言諷刺,“你夢寐以求嫁給本王不就是為了近身伺候,本王現在給你機會,你還玩什麼欲擒故縱?”
蘇錦眠羞惱地瞪了他一眼,她又不是原主那個花癡!
但謝樽的話也點醒了她,原主生前愛慕楚王,非他不可。
她轉變太過突兀,必會惹人懷疑,若讓人知道她這具身體換了芯子,被當成妖怪燒死就糟了。
蘇錦眠沒有猶豫,上前替他寬衣解帶。
謝樽身軀很高大,她方一靠近,隻堪堪到他胸前,感受到了男人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沉重壓迫感。
蘇錦眠對寬衣解帶並不熟稔,原主在娘家也從來沒有做過,她緩慢解開謝樽腰帶,脫下外袍。
層層繁瑣華服褪去,謝樽渾身隻剩一件白色中衣著身,隱約可見衣料之下肌肉線條完美的精壯軀體。
謝樽冷沉的眸子掃了一眼浴桶中的漆黑藥浴,語氣不善地質疑道:“這就是你所說的藥物?本王怎麼知道你有沒有在裏麵下毒?”
“那王爺想如何?”
蘇錦眠險些忍不住翻白眼,依照他的多疑,必定事先用嚴查藥材與用量,後用銀針試毒,如此不過是刁難。
果然,謝樽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忽然伸出手臂,搭上她柔軟的腰肢。
蘇錦眠瞳孔一縮,一腦門的疑惑,忽然,男人的手臂帶著強勢不容反抗的強力,將她推進了浴桶之中。
嘩——
藥水四濺,蘇錦眠從浴桶裏撲騰著站了起來,身上的衣裳都被藥水浸濕。
謝樽卻慢條斯理,俯身而來,骨節修長的手指捏起她的下巴,逼迫她抬頭。
冷眸睥睨,一雙寒涼眸光帶著探究,巡視她的臉蛋。
他從未聽過將軍府的小姐會醫術,還有身手,倘若她不是將軍府大小姐蘇錦眠呢?
隻要臉上有易容或者人皮麵具,泡過高溫熱水浸泡多少會呈現出破綻,謝樽不願放過她臉上浮現的蛛絲馬跡,冷沉眸光一一掃過她的眉眼。
熱燙的藥浴將她衣裳盡濕,鬢發淩亂黏光滑額頭之上。
蘇錦眠惱怒瞪著他,粉白的柔嫩臉頰滲出熱汗,清澈明亮的瑩潤水眸藏著一簇怒火。
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隻是曾經這雙眼睛裏藏著太多癡心妄想,令人厭惡。
謝樽看不到易容或人皮的痕跡,緩緩收回目光,順勢拽住她的衣襟,似拎小雞一樣把人提了出來,“既然這藥水沒毒,你便出去!”
蘇錦眠雙腳落地,氣的牙根癢癢,現在謝樽還沒意識到她的存在價值,便像對待奴婢一樣將她呼來喝去。
等到他嚐試過藥浴的效果,相信她真的能治好他,屆時她才能翻身!
蘇錦眠忍氣吞聲繞過屏風,換了一身幹淨的月白軟銀輕羅白蘭裙。
從將軍府空著肚子嫁過來,蘇錦眠早已餓的胃疼,但礙於喉嚨有傷,隻能勉強喝杯熱茶喝吃兩塊糕點。
原本想要出去等謝樽,卻又怕出了什麼岔子讓他日後反悔給和離書,於是坐在屏風外觀察了半個時辰。
確定謝樽不會有事後才起身出了房間。
門一開,蘇念月徑直越過她,要步入屋內。
蘇錦眠皺眉伸手攔下,“你做什麼?”
蘇念月臉色十分不善,“蘇錦眠,王爺為何要沐浴?你對王爺做了什麼?方才屋裏是什麼動靜?”
蘇錦眠瞥了她一眼:“我與你姐妹相稱是看的起你,說到底你也不過是個陪嫁丫鬟,如果我不樂意,你連待在這裏的資格都沒有,有什麼資格質問我和王爺夫妻間的事?”
蘇念月譏諷地笑了,“夫妻?王爺對你棄如敝履,他遲早會把你休了,你有什麼好得意的?”
蘇錦眠倒是希望謝樽能快點給她和離書,但也不想蘇念月得意,“隻要王爺一日不休我,我就還是王妃,而你隻能日日為我端茶倒水,做伺候我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