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女公子有所不知,這些眼線都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家眷都還在韓城,他們絕不會叛變。”
淩曦斬釘截鐵,“那就是第二種了。越國殺了我們的眼線,又無故挑起戰爭,擺明了是欠揍。太守大人覺得像這種情況,我們服軟有用嗎?”
“太守大人,我等這次奉旨陪同太子殿下前來韓城,就是為了招安這些越國人,讓他們歸順我啟盛大國。”廖冀昌深深地看了淩曦一眼,眸中皆是警告之意,“還望太子殿下與太守大人都能奉旨行事,莫要辜負了皇上的期望。”
麵對這赤裸裸的威脅,蔣梓國額頭滲出冷汗。
他能感覺得出來,眼前的太子殿下是主戰的,而遠在京都的皇帝卻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若是隻有太子在韓城也就罷了,偏偏還跟了個代表皇帝意見的廖冀昌來,如此將他夾在中間,實在是裏外不是人。
就在蔣梓國危難之際,淩曦卻掩嘴輕笑。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就算是要招安,那也得搞明白越國的真實情況。太子殿下不過是過問兩句,廖學士就搬出皇上的名號威脅,像是迫不及待要給太子殿下扣帽子似的。該不會待會兒散了席,又要悄悄寫密信回京告狀吧?”
“!!!”
淩曦這麼一問算是直接捅破了窗戶紙,直接與廖冀昌劃分了界限。同樣也是敲打了對方,叫他知曉監視太子的行為已經被看穿。
這是陽謀,讓人無法化解。
廖冀昌又驚又怒,臉色由白轉紅,最後漲成了血色。
“怎,怎麼可能!我等豈會做出這種事!?”
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惱羞成怒之下不敢對太子發火,隻能遷怒淩曦。
“殿下!”廖冀昌站起身來鄭重拱手,“今日宴席之上談論的都是國家大事,侍女怕是沒有資格入席才是。還請殿下將此女打發回後院等待。”
其實這一路走來,廖冀昌已經對淩曦十分看不順眼了。
自從淩曦換回女裝並且決定跟隨太子前來韓城之後,便一改之前樸素,幹脆盛裝打扮起來。
裙子怎麼繁複華貴怎麼穿,妝容怎麼豔麗怎麼化,連口音也故意透著些在蜀中生活時學來的音調。
再加上整日裏都戴著麵紗,反倒讓廖冀昌完全無法將她和之前男裝打扮的自己聯係起來。
此刻聽了對方的話,太子卻並沒有及時回應。反而眼眸微垂,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白玉製成的小酒杯。
直到廖冀昌躬身行禮的手都舉酸了,再次呼喚他的名號時,才不徐不疾地開口道。
“這位女先生並非孤的侍女,而是懷沽先生收下的唯一女弟子,是孤的師姐。你可以稱呼她為嫣先生。”
廖冀昌大為震撼,同時懷疑道:“可懷沽先生不是隻收了淩曦與殿下為弟子嗎?什麼時候又收了女弟子?”
淩曦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麼問,從衣袖中拿出一枚玉佩,上麵帶著懷沽先生的標識。與此同時,戴在大拇指上麵的白玉扳指同樣在燭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準確的說,我是拜在了李夫人的門下。不過平日裏卻同時受懷沽先生與李夫人的教導,自然也稱先生為師傅。
廖學士若是不信,不如寫信回去問問。”
“……”
廖冀昌無言以對,既不可能當著太子的麵懷疑淩曦,也不可能真的寫信回去質問。
蔣梓國瞧出氣氛詭異,隻能頂著東道主的身份出麵打圓場。
“哈哈哈。沒想到在下能在韓城見到懷沽先生的女弟子,真是失敬失敬。在下敬嫣先生一杯,還望能借助嫣先生的智慧,順利化解這場危機。”
淩曦豪爽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好說。”
在蔣梓國刻意的調和之下,對越國是戰是招安的問題暫時被擱置。等到宴席散盡時,廖冀昌竟是已經喝得醉醺醺。
饒是他一心想著要回去寫信將今日太子的言論告知皇帝,也有心無力。
“這便是微臣為殿下準備的住處了,邊塞之地條件艱苦,還請殿下暫且忍耐幾日。”
蔣梓國是將自己的太守府騰出來給太子一行人使用,雖然簡潔但絕對算不上簡陋。
太子微微頷首,道了一聲辛苦便安心入住。
等入夜之後,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卻摸黑來到了太守府。
“末將求見太子殿下。”
經過層層盤查,駐守韓城的副將賈青單膝跪在了太子的房門外。
“賈將軍請。”
伴隨著房門的開啟,淩曦笑意吟吟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殿下已經等候許久了。”
賈青再次看到淩曦,視線自然而然落到了她左手的扳指上麵。
“敢問嫣姑娘,您這扳指……”
“是鎮邊大將軍蘇穆給的,他在殿下出發前來韓城之前特意交代過,隻要賈將軍見到這枚扳指,就會全權聽從太子殿下的調配,如有違背……”
“如有違背,末將甘受天打雷劈之罰。”
武將嗓音雄渾,帶著如同夜色般濃鬱的堅毅果決傳入房內,落到了太子耳中。
“師姐,請賈將軍進來說話。”
“是。”
淩曦後退兩步,這才算是真正讓出了進門的通道。
賈青起身後三兩步進屋,就看到太子已經換下了精致繁複的蟒袍,穿著月牙白的長衫坐在桌後查看著奏折。
照理說他奉旨前來韓城,不該還有渠道查看千裏之外京都的公務,但太子手邊的確累著厚厚一疊奏折。
賈青隻掃了一眼就趕緊收回了視線,同時在心中將太子的敬畏又硬生生拔高了一大截。
“殿下,越國侵擾我啟盛國邊境,屠殺我們的百姓,實在是罪無可恕。隻要您一聲令下,末將明日就整軍殺了這群匪徒!”
太子不徐不疾地合上奏折,說的話卻與越國無關。
“黎國情況如何?”
“黎國?”賈青不甚理解,但還是如實告知,“黎國最近很老實,並沒有因為越國對我們出兵表現異常。”
聽到他這麼說,淩曦卻歎了口氣。
“敢問賈將軍,如果越國和黎國打起來了,咱們會是什麼反應?”
“自然是漁翁得利,趁機狠狠咬上一口!”
說完這話,賈青自己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