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皇後被彈劾

皇帝眯眼,視線以此掃過盛怒之中的蘇穆,冷漠戒備的景煜和淩曦,最後落在憤憤不甘的皇後身上。

“皇後這請求也算是合情合理,那朕……”

話還沒說完,就見一名侍衛神色匆匆地趕來,大汗淋漓。

“啟稟皇上,中宮走水!”

“什麼!?”皇帝那邊還沒開口,皇後卻激動地質問道,“好端端的,怎麼就走水了?”

侍衛如實交代,“大理寺的兩位大人勘驗完屍首之後,派人替死者帶下去整理遺容,誰知宮中突然走水。”

皇後連忙追問,“那死者的屍首……”

“被燒了。”

“!!!”

皇後踉蹌了一下,整個人如遭雷劈。紫蓮的屍首被毀,那即便是將刑部與京都府的人都找來,也沒辦法複驗。那她陷害寧妃的事情豈不是板上釘釘?

想到這,皇後直接將怒火發泄到了淩曦身上。

“是不是你幹的!?是你出的主意是不是?淩曦,本宮自認沒有的罪過你吧,為何你要如此陷害本宮?!”

淩曦被嗆,心中也是驚疑不定。

從寧妃中毒身亡,到皇帝召見他們入宮查案,再到自己拋出線索鎖定皇後,緊接著紫蓮的屍首被毀,這一切都像是有人在故意牽引操縱一般。

她能想到這些,在場的其他人也能想到。

淩曦一抬眸,就發現皇帝正深深地看著自己,就差沒在臉上寫上懷疑兩個大字了。

不等她做出反應,景煜就主動交代。

“啟稟皇上,勘驗屍首之後為死者整理遺容,這乃是大理寺的規矩。關於這一點,徐公公也是親眼所見。”

被點到了姓名,徐朔隻能出麵解釋清楚。

“回皇上的話,景大人和淩大人辦事的時候,奴才全程守在旁邊,沒有半步離開。怕皇上和娘娘這般等急了,在結束驗屍後兩位大人就隨奴才返回靈萱殿,替死者整理遺容這些小事都是交給下麵的人去辦的。”

“下麵的人。”

坐在皇帝下手處,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榮親王,此刻卻意味深長地咂磨了兩下這句話。

皇帝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怎麼,榮親王也覺得此事有蹊蹺?”

“臣弟不敢妄測,大理寺的推斷都是基於眼下能查到的線索,臣弟願意相信兩位大人的判斷。”

這話說出口,還不如直接懷疑皇後呢。

果不其然,皇後聽完這話當場炸了毛。

“榮親王慎言!大理寺的人去驗屍的時候,本宮可是一直留在靈萱殿陪著皇上,期間也並沒有吩咐過什麼宮人前去通風報信。這損毀屍首一事,擺明了是有人故意為之,借此陷害本宮!”

她說完直接就給皇帝跪下了,言辭懇切道。

“皇上,臣妾冤枉!還請皇上明察秋毫,還臣妾一個公道。”

隻是這靈萱殿裏真正的苦主是蘇穆,見自己的女兒還孤苦伶仃地躺在裏麵,他也跟著跪了下來。

“微臣也懇請皇上嚴懲凶手,也還寧妃一個公道!”

看著自己的皇後和信任的大臣,皇帝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好了,這件事朕會慎重追查,眼下最要緊的事情是處理寧妃的後事。天氣眼看著越來越熱,總不能讓她一直留在靈萱殿內。”

蘇穆沉默以對,似乎並不想買賬。

皇帝無奈隻能親自上前將人扶了起來,“蘇卿放心,朕絕不會虧待寧妃。徐朔,傳旨下去,追封寧妃為寧貴妃。”

“奴才遵旨。”

不出一日時間,寧妃暴斃的消息在京中不脛而走。

翌日大朝會上就有人彈劾皇後,以大理寺查出來的線索為由,指認是皇後害死了寧妃。

霎時間朝堂上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皇後所生的二皇子帶領他的追隨者怒斥這種說法的同時,之前那些擁護璃貴妃所生大皇子的朝臣也抓緊機會反撲,勢必要借機把皇後拉下馬來。

這樣的爭執接連上演了三日,就在皇帝心煩意亂之際,蘇穆卻意外地倒在了金殿之上。

經過太醫檢測,蘇穆是因為心情鬱結引發了舊疾。直到被抬下去的時候,他還口口聲聲念叨著,請皇帝嚴懲皇後,還她女兒一個公道。

如此一來,不僅僅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兩黨相爭的事情了。多少武將也同情蘇穆,站出來加入了二皇子一黨,請求皇帝嚴懲凶手。

他們這些刀口舔血的武將在外搏命的同時,為了不讓皇帝起疑心,還不得不將一部分家眷留在京中。

想到寧妃的遭遇,皇帝模棱兩可的態度,他們如何能不寒心!?

禦書房,一顆白棋落在烏木製成的棋盤上。

皇帝看著坐在自己對麵,悠閑從容的榮親王,深深歎了口氣。

“還是你好啊,成日裏隻需要賞畫下棋,也沒有什麼煩心事。不像朕,每日在朝會上,腦子都要被那些個倚老賣老的大臣給吵炸了。”

榮親王含笑,“皇上能者多勞。”

皇帝還想說什麼,就見徐朔親自捧了一封八百裏加急的書信進來。

“皇上!”

光是看對方急切的神色,皇帝就猜到事情不簡單。他顧不得再和榮親王忙裏偷閑,把信抓過來就撕了封口。

“嘶——!”

信中隻有一句話,西南方的蠻國蠢蠢欲動,或有擾邊之舉。

“混賬!”

皇帝氣惱地摔了信紙,順帶把棋盤上處於下風的局勢也給毀了。

榮親王隻當沒看到這一細節,誠惶誠恐地問道。

“皇上息怒,可是邊關出了什麼問題?”

皇帝也不瞞他,反正遲早也要和大臣商議。

“南邊的蠻國不老實。”

榮親王當即沉下臉色,“彈丸之國,也敢如此囂張!以前鎮邊大將軍帶人打到他們腹地的時候,蠻國人各個都如同鵪鶉一般。現在倒好,知道鎮邊大將軍回京了,就敢蹦躂起來了。”

他這麼一說,皇帝倒是想起了蘇穆的病情。

“徐朔,蘇將軍身體如何了?”

“回皇上的話,今兒去將軍府請平安脈的太醫已經回來了,據說大將軍雖然身體欠安,但還是堅持要為寧妃娘娘守靈。”

“……”

皇帝一陣心塞。

蘇穆這哪裏是單純給寧妃守靈,這是在給他施壓!

榮親生觀察著皇帝的神色,適時開口道:“皇上,臣弟雖不怎麼擅長朝事,但也知道皇後娘娘這次的事情激怒了不少朝中的武將。

眼下蠻國蠢蠢欲動,接替蘇將軍鎮守西南要塞的也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人。皇上即便是為了激勵眾位將士,震懾蠻國,也該安撫一下蘇將軍?”

“朕已經追封寧妃為寧貴妃,他還想如何?”

榮親王隻當沒看到皇帝惱羞成怒的表情,提醒道:“皇上,蘇將軍征戰數年,膝下隻有寧貴飛和蘇二小姐兩位血脈,還都是女子。”

“……”

皇帝一陣心虛語塞,畢竟蘇穆也是為了啟盛國邊疆安定付出一生的人。而寧妃先是在宮中被害得小產,無法懷孕,眼下又直接丟了性命。

怎麼說,都是他們皇室對不起蘇家。

“那你說,此事當如何處置?”

榮親王提著衣擺跪下,言辭懇切道:“臣弟以為,要想徹底化解朝中武將的怒氣,需得廢後。”

“什麼!?”

不僅皇帝震驚,隨行伺候的徐朔也是嚇得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皇帝黑著臉質問,“你可知道廢後意味著什麼?”

榮親王叩首,“皇上,寧貴妃遇害當日,臣弟是陪同您一起前往靈萱殿,全程見證了大理寺查案的過程。皇後娘娘雖然不認,但所有線索的確是指向中宮。

再加上寧貴妃身前一直與皇後娘娘不合,璃貴妃也是由皇後娘娘主張打入冷宮,大殿下如同斷翅之鷹……”

他故意沒把話說完,留了一部分空間給皇帝自行想象。

“皇上,臣弟隻是希望,咱們啟盛國的江山能夠永保安寧。皇後娘娘蕙質蘭心,定能識大體,體諒皇上。”

皇帝沉默以待,並沒有即刻發表意見。但從他閃爍的眼神之中,卻已經能窺見他動搖的心思。

翌日,早朝之上眾位大臣已經因著寧貴妃之死爭執不休,最後大皇子派係中的一名禦史言辭激動地懇請皇帝廢後,否則便要以死相諫。

就在大家以為皇帝又要敷衍而過的時候,他卻突然開口道。

“寧貴妃之死的確是蹊蹺,經過大理寺的調查,皇後的確是嫌疑最大。但她畢竟是一國之母,朕處置起來自然應當慎重。

所以這些天來,朕一直派人私下調查此事。目前看來,暫時還沒有找到證據,證明皇後的清白。”

話說到這,二皇子惶恐不安地跪下求情。

“父皇,大理寺找到的那些證據都不足以確定是母後殺了人。”

但他這話卻立刻招來了反駁。

“可目前所有線索都指向皇後,連真正動手的宮女也是死在皇後宮中。”

“誰不知道中宮戒備森嚴,若是沒有皇後的指示,宮女怎麼可能悄無聲息地死在井中?”

同時還有武將站出來添把火。

“臣等為國捐軀,不懼生死。但這並不代表臣等沒有血性,可以容忍自己的妻女被人所害!還請皇上嚴懲皇後,平息天下將士的怒火!”

眼看著雙方又要吵起來,皇帝重重一拍禦案。

“夠了,都給朕住口!”

他撐著桌麵徐徐起身,眼神狠厲地落在了二皇子的身上。

“皇後失德,從今日起禁足中宮,任何人不得探視。待到寧貴妃的後事辦完後,朕再另做處置。眼下後宮暫且交由太後娘娘掌管,婉妃從旁協助。”

“父皇!”

二皇子還想再勸,卻被皇帝瞪了一眼。

“你若不服,也跟著回府禁足反思!什麼時候想清楚了,什麼時候出來!”

“……”

這下二皇子饒是再著急,也不敢多說半個字。

皇帝處置了皇後的消息傳回大理寺,淩曦總覺得心神不寧。

“在想什麼?”

景煜將卷宗合上,親自倒了杯茶水推到她麵前。

“上次從皇宮裏回來,你就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淩曦也不隱瞞,“我總覺得,寧貴妃中毒一事不該是這麼簡單。但卻沒有別的線索可以佐證。景大人,咱們會不會冤枉了好人?”

景煜沉默了一瞬才開口,“當時查案,你可有盡全力?”

“自然。”

“那不就是了。你已做了你能做的全部,何須懷疑自己?後宮不比市井,不是可以仍由你反複走訪調查的地方。

後宮當中的每一件小事都幹係到前朝,皇上的決斷,不可能單純地隻從案件出發。”

淩曦聽得眉頭深深皺起,皇帝眼下對待皇後的態度,就像是當初對待許氏商行的態度。即便知曉其中有別的隱情,或者猜到對方是被冤枉的,但為了所謂的大局,還是會選擇犧牲弱者。

瞧出她興致不高,景煜便建議道。

“收拾下東西,隨我出去一趟。”

淩曦回神,“怎麼,大人有什麼案子要查嗎?”

她知道景煜辦事的效率很高,而且似乎並沒有聽說對方手上還有什麼案子是需要出去走訪調查的。

景煜不回答,隻催促她隨自己一道坐馬車離開了大理寺。

許是最近有些疲憊,在馬車有節奏的搖搖晃晃中,淩曦竟是有些昏昏欲睡。

眼看著她身子歪歪斜斜就要磕在車廂上,景煜及時挪了挪身子,用自己的肩膀抵住了對方的胳膊。

淩曦隻覺得一股淡淡的竹葉香氣縈繞在鼻尖,反而更加放鬆了。結果等她再睜眼的時候,馬車早已不知道停了多久。

她發現自己小貓兒似的靠著景煜睡了一路,手忙腳亂地撐起身子。

“抱歉,我怎麼睡著了。”

“無妨,還有一些時間。”

車廂中並未點燈,而外麵的天色也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但這並不妨礙景煜灼熱的目光注視著淩曦。

光是被對方這麼看著,淩曦就覺得臉皮燒得慌。她可沒忘記,上次景煜在淩府可是對她說了些不得了的話。

“咳咳,我們到哪兒了?”

為了岔開話題,淩曦掀開了車簾,但她緊接著就被外麵的風景給驚住了。

“這裏是……”

“清涼台。上次來的匆忙,沒有看到最美的風景,今日給你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