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皇帝也在思考這個問題,顯然他是希望把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辦,否則皇後提議找大理寺的時候,他也不會一口就同意。
“朕倒是覺得皇後言之有理。”
“!!!”
太後挺直背脊看向皇帝,注意到他臉上尚且透著淡淡的怒氣,便知道這次的事情不可能善了。她是怕把景煜卷入後宮爭鬥,但也清楚皇帝的安危永遠要排在第一位。
“既然皇上都這麼說了,那哀家便也留下看看。景煜,你可要好好替皇上查審此案,務必做到證據確鑿。”
景煜知曉太後這是在提點自己,連忙躬身應了。
審查繼續,景煜在腦海中整理了剛才查到的線索。
“微臣鬥膽請皇上與太後仔細回想,有沒有可能是哪位娘娘在您的宮中吃到過這櫻桃,並且私藏帶走離開?”
太後率先搖頭,“絕無這種可能。哀家最近潛心禮佛,特意吩咐過後宮妃嬪都不必前去從陽宮請安。”
皇帝也否認,“朕不記得有拿櫻桃賞賜妃嬪。”
景煜提醒,“如果不是妃嬪,有沒有可能是朝中大臣?”
“不會。”
皇後一隻手伸到背後做了個手勢,原本站在殿內角落裏的一名小宮女見狀正準備上前,就見皇帝突然“哦”了一聲。
“朕想起來了。”
皇後聞言立刻擺手,那小宮女便裝作無事發生一般退了回去。
景煜詢問,“皇上可是想起了什麼?”
“前兩日霖瑜入宮,朕在禦書房接見了他,且賞了他一筐子櫻桃回去。”
剛聽到這一句,璃貴妃心中就道了一聲不好。
“皇上,霖瑜早年就已離宮開府,絕不可能與此案有牽涉。”
她可以容忍皇後把髒水往自己身上潑,但絕不允許自己的兒子牽涉其中。
“璃貴妃別著急撇清關係,皇上都還沒說什麼呢。”
璃貴妃不理會皇後的嘲諷,徑直往皇帝跟前一跪。
“皇上,且不說臣妾與寧妃私交甚篤,絕沒有害她的理由。就是霖瑜這孩子也是您手把手教導長成的,他是什麼性子您最該清楚。”
這次照舊是不等皇帝開口,隻是搶詞的變成了皇後。
“證據就擺在眼前,皇上和大理寺的幾位大人自有決斷,璃貴妃就急著想僅憑一句話就洗脫嫌疑,未免也太不把人放在眼裏了吧。
若按照璃貴妃這個法子斷案,那不如別查了,直接讓寧妃吃下這個啞巴虧算了。”
“……”
璃貴妃恨得牙癢癢,她在接到消息趕來靈萱殿的時候,還以為抓住了給皇後挖坑的絕佳機會。沒想到事情會一步步發展到這個程度,居然把她和大皇子都套了進去。
不僅璃貴妃心裏堵得慌,寧妃也是騎虎難下。
一方麵她真心希望能夠查清此案,一方麵她又顧忌璃貴妃會因此和自己生了嫌隙。
皇後看著兩人糾結的嘴臉,心情甚好地拋出最後一擊。
“皇上提到大皇子,臣妾倒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昨日宮人來報,說大皇子妃入宮給璃貴妃請安,之後還跟著璃貴妃去了寧妃的宮裏小坐。
如此說來,那櫻桃極有可能是皇上賞賜給了大皇子,最後則是由大皇子妃與璃貴妃一同帶到了靈萱殿。”
“皇後!”璃貴妃幾乎是尖叫著吼出來的,“無憑無據,您為難臣妾也就罷了,怎麼能把髒水潑到霖瑜身上!”
“本宮不過是就事論事,按照已有的線索推斷罷了。”皇後說著突然詢問淩曦,“淩寺正以為本宮說的可有道理?”
這邊淩曦還沒張口,就聽得璃貴妃冷哼著嘲諷道。
“誰不知淩寺正私下與二皇子交好,皇後娘娘找他來追查此案,恐怕是早就做好了準備吧。”
此話一出,大理寺這邊的三個人同時沉了臉色。
沈逸航最先沉不住氣,“貴妃娘娘慎言,我們景大人還在這站著呢。就算您懷疑淩寺正持身不正,但他也不可能躍過景大人做什麼小動作。還是說,貴妃娘娘覺得咱們大理寺一眾都有嫌疑?”
其實在說出剛才那番話後,璃貴妃就後悔了。她光想著白日裏自家兒子在二皇子以及淩曦手中吃了啞巴虧,一時沒能抑製住心中的怨氣。
“本宮不是……”
“貴妃娘娘若實在是信不過大理寺,本官也不勉強。”景煜打斷她的話,衝著皇帝和太後遙遙一拜,“既如此,那就當微臣今晚不曾入宮,也不曾從寧妃娘娘寢殿裏搜出這些個證據。至於淩寺正與二殿下的關係……”
景煜幽幽地看向璃貴妃,帶著毛邊的犀利目光像是小刀一樣劃拉著對方的神經。
“前幾日本官與之外出時遇到些麻煩,幸得二殿下解圍方才脫困。但若僅僅因此,貴妃娘娘就認為大理寺會在斷案的偏幫二殿下,那您還真是杞人憂天了。
無論是本官還是大理寺,都隻會忠於皇上一人。”
這話算是說得極為露骨了,不僅是狠狠打了璃貴妃的臉,還暗中提醒了皇後不要逾矩。
感受到景煜和沈逸航兩人明目張膽的維護,淩曦心中熨帖得緊。但她也不能因此就躲在對方身後什麼都不做。
往前一步,淩曦提著官袍直挺挺跪了下來。
“皇上明鑒,微臣之前的確因為一些小事與二殿下有所往來,不過當時大殿下、三殿下、景大人等人同樣在場。微臣絕沒有私下與二殿下有過接觸,皇上若是不信,大可派人查證。”
皇帝挑眉,“哦?連老大和老三也知曉此事?”
“是,請皇上明察。”
淩曦陰沉沉掃了璃貴妃一眼,如果對方非要把她歸做二皇子黨,她也不介意將那日差點被大皇子輕薄的事情公之於眾。
大不了她辭官不做,但大皇子卻是會因此盡失人心,再也與大位無緣。
璃貴妃感受到了她的威脅,心髒緊張地堵在了嗓子眼兒裏。不用催促,她便主動跪下請罪。
“是臣妾失言,請皇上恕罪。”
太後眼觀鼻鼻觀心,雖然不喜淩曦,但也看得清楚景煜對她袒護。作為自家人,她當然不可能眼睜睜瞧著景煜吃虧。
“看來哀家平日裏還是對宮妃太仁慈了,竟是讓璃貴妃懶散地都忘了基本的禮數。”
不過是想拉淩曦下水,沒想到卻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璃貴妃再次叩首,期期艾艾地望著皇帝,期望於對方能夠看在大皇子的份上饒自己一回。
“臣妾隻是關心則亂,怕霖瑜吃了虧,才會口不擇言說錯了話。臣妾已經知錯了,還請皇上饒恕。”
皇帝聞言卻不買賬,“哼!霖瑜也是朕的兒子,朕還在這坐著呢,能叫他吃什麼虧?”
“是,臣妾有罪,請皇上息怒!”
璃貴妃匍匐在地,態度謙卑恭順,仿佛她一直都是這麼個形象似得。
皇帝沒好氣地收回視線,“景煜,你該怎麼查便怎麼查,朕信得過你。”
“多謝皇上。”景煜行禮,轉頭就吩咐道,“淩曦,你再檢查一次銅鏡,看看有沒有什麼遺漏之處。”
淩曦領命,順勢便從地上站了起來。她知道景煜這是心疼自己,怕皇帝一時忘了叫起,自己還得繼續跪著。
原本隻是以為做做樣子便可,但當淩曦認真檢查起這銅鏡時才覺不對勁。
“這鏡子,瞧著似乎有些古怪。”
璃貴妃心尖一跳,死死攪著手指才忍住沒有開口說話。
景煜和沈逸航也湊上前來詢問,“怎麼了?”
“哪裏古怪?”
淩曦走到銅鏡的背麵,曲起手指敲了敲木質的背托。
“空的。”
景煜率先反應過來,沿著銅鏡鑲嵌的痕跡摸索了一圈。
“拿把刀來。”
景煜提出請求,皇帝沒怎麼猶豫便同意了。很快一把匕首送到他手中,在淩曦和沈逸航的幫助下,三人合力將銅鏡背麵的木板撬開,露出其中空洞的內在。
皇後心中竊喜,不愧是大理寺的人才,她以為還需要自己費些力氣才能引導對方發現銅鏡的秘密,沒想到淩曦如此敏銳,一下子就找到了關鍵所在。
收斂了一下情緒,皇後裝作無意地踱步上前查看。
“原來這銅鏡內有乾坤,真是叫本宮……啊!”
尖叫聲驟然響起,皇後在原地愣怔了片刻才恍然回神,立刻陰沉著臉色怒斥道。
“放肆,放肆!寧妃,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宮中行這些巫蠱之道!”
屋內眾人皆是被她這樣激動的模樣吸引,紛紛起身踱步上前。
其中寧妃最是心驚,她走得最快,當看到鏡子內封存的兩個巫蠱娃娃時膝蓋一軟,直接癱倒在地。
“這,這不是臣妾做的!”
屆時皇帝和太後也走了過來,兩人同時看到銅鏡之內的景象,登時倒抽一口涼氣。
“寧妃!”
皇帝盛怒之下,竟是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反倒是多活了幾十年的太後冷靜不少,雖然心中也是震驚,但還是穩著心神下令。
“景煜,把這醃臢物取出來給哀家瞧瞧。”
“是。”
景煜遵命行事,將取出的兩個娃娃放在了案桌上。
寧妃已經淚如雨下,渾身顫抖如篩。
“皇上明鑒,這絕非臣妾所為,臣妾是被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