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主子,淩曦已經啟程前往莿州了。”隔著一扇屏風,侍衛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稟報。
屏風後的軟床上,神秘男子懷中抱著一名姿色絕佳的舞姬,興致正濃。
“都準備妥當了?”
“是。”
男子修長的手指從舞姬白嫩光潔的皮膚上劃過,眼神中的陰鬱卻和手指上散發出來的溫柔截然不同。
“收拾幹淨,別留尾巴。”
……
……
莿州。
霍梓軒遠遠看到莿州的城門時,都差點喜極而泣了。
他們一路從京都趕到莿州,舟車勞頓。他自己倒是沒什麼,隻是淩曦身嬌體貴,讓霍梓軒很是擔心。
然而淩曦全程沒叫一句苦,而且為了不引起騷動,要求所有人都隱藏了真實身份,更不能以她大理寺平時的官職行便利。
之前有一次遇上客棧沒房,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霍梓軒實在忍不住想讓亮出淩曦的身份,請掌櫃的給他們勻出一間房來,結果遭到了淩曦的訓斥。
當晚淩曦給了些許銀錢給掌櫃的,借了客棧後院休息。他們全體人睡在馬車上,第二日天剛亮就悄然離開了。
不過半個月的行程,淩曦愣是清瘦了一大圈。
霍梓軒想起臨行前芷柔的叮囑,不由得感到心虛。
“二少爺,莿州就在前麵了!”
淩曦挑起車簾往外看了一眼,嘴角也緩緩勾起。
“進城。”
莿州地處京都南麵,故而盡管快入冬了,但這裏的天氣卻比京都更加暖和。
入城後瞧著街道兩側熱鬧的攤販,眾人的心情都放鬆下來。
霍梓軒感歎道:“雖然才過了半個月,但小人卻覺得許久沒看到這麼多人了。”
淩曦淡淡勾唇,“這些日子辛苦大家了,等到了知府衙門就可以好好休息。”正說著,她被臨街一處餛飩攤給吸引,“今早走得急,早膳也沒好好用。子軒,你去買幾碗餛飩回來,讓大家再吃一些。”
冬天的早晨,沒什麼是比一碗熱餛飩更能暖人心胃的了。
眾人歡呼一聲,便將馬車停在了路邊。
為了不占用其他當地百姓用食的位置,淩曦決定就坐在馬車上吃。
霍梓軒笑嗬嗬地將餛飩端過來,“二少爺,之前您還擔心連環殺人案會影響莿州的百姓,但眼下看著他們生活這麼悠閑,想來也不是什麼多要緊的事。”
誰知話剛說完,四周原本嘈雜的聲音突然間就消失了。
淩曦接過瓷碗的動作一頓,敏銳地抬眸望出去,且見從馬車旁路過的行人、坐在一旁用早膳的百姓、甚至煮餛飩的攤販老板都以一種驚恐且憤怒地眼神看著他們。
突如其來的安靜叫人心生不安,霍梓軒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怎麼?是我說錯話了嗎?”
其中一名坐著吃飯的中年男子豁然站起身來,兩三步就逼近到霍梓軒的跟前。
“你們是什麼人,居然敢用這種人命關天的事情開玩笑。”
有人帶頭,附近的其他行人也逐漸圍攏過來,擺出一副要動手的姿態。
霍梓軒當即心生警惕,“你們想幹什麼?”
隨行的五名大理寺衙役見狀也進入戒備狀態,迅速回到淩曦身邊做好防護。就算是沒亮出佩刀,但還是一眼就能被人瞧出是習武之人。
眼瞧著什麼事都還沒發生,氣氛就變得如此緊張,淩曦放下碗拍了拍霍梓軒,自己扶著車簾笑眯眯向眾人道歉。
“抱歉,我等是從外地來省親的。沿途聽聞了一些關於莿州殺人案的傳聞,不由心生惶恐。
今日初到寶地,發現莿州城內人傑地靈,這才稍覺安心。
家仆並非有意冒犯,還請各位鄉親父老原諒則個。”
淩曦一露麵,不少人就被她出眾的樣貌所震驚。
雖然她已經故意換下了華貴的絲綢衣衫,但就這麼慵懶地坐在馬車裏,毫無攻擊性的純良模樣,就足夠讓人心生好感了。
最先放下戒備的自然還是女子,有兩個大嬸聽完了淩曦的道歉,臉色很快轉陰為晴。
“原來是外地來的客人,難怪不懂對咱們這的規矩。”
“既然不是有意調侃,那就原諒你們好了。”
淩曦笑眯眯地衝兩人作揖,順帶吩咐霍梓軒道歉。
“還不快感謝鄉親們的大度,以後說話先過過腦子,別一張嘴就什麼都往外倒。”
霍梓軒垂頭喪氣地一一拱手,剩下五個衙役與車夫也收斂了氣息。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淩曦都已經解釋並且道歉了,四周的百姓也不好死纏爛打不放。
不過剛才主動搭話的男子還是不悅地警告道:“無頭鬼已經在莿州連續殺了好幾個人了,你們若是想在這裏安心住下去,就別主動提到這件事,否則當心它今晚就來找你。”
對方說著話時神情凶狠中透著恐懼,也不知道是當真如此害怕,還是故意嚇唬淩曦。
不過不管如何,淩曦都隻是順從地點頭。
“知道了,多謝這位大哥提醒。”
直到周遭的人都散開,霍梓軒才一臉擔憂地開口。
“二少爺,看來咱們高興得太早了,還以為這件事對大家沒什麼影響。”
淩曦臉上的笑意也全數收斂,“抓緊時間,吃完了直接去知府衙門。”
莿州城隻有京都城三分之一的大小,隻需稍作打聽就能找到衙門。隻是等他們抵達的時候,卻被攔在了門外。
霍梓軒上前交涉,“我們是從京都來的,想要拜見知府大人。”
執勤的衙役聞言不耐地擺手,“知府大人今日無空,你們改日再來。”
如此敷衍的態度叫霍梓軒緊蹙了眉頭,但他還是耐著性子將公文拿了出來。
“我家大人是因為公務前來莿州,還請通傳一下。”
誰料對方看也不看,反而脾氣暴躁地推了霍梓軒一把。
“管你們是誰,都說了知府大人今日無空!你們幾個趕緊走,別擋在衙門外。”
霍梓軒腳下踉蹌,被隨行的衙役及時扶了一把這才穩住了身形。
“你這人怎麼這樣?都說了我家大人是從京都來的,有要事求見知府大人。”
“我怎麼了?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嗎?知府大人今日有事,不見客!”
眼瞧著兩人就要吵起來,淩曦徐徐走下馬車。
“聖旨在此,莿州知府衛爍接旨。”
此話一出,守在門口的兩名衙役同時愣住。
不等他們回過神來,大理寺這邊的人直接出手反剪了對方的胳膊,壓著他們跪在了地上。
“見聖旨如見皇上,爾等若敢反抗,便是殺頭的重罪。”
剩下一名衙役見狀嚇得臉色驟變,不用淩曦再次重複,便屁滾尿流地前去通傳。
片刻之後,就瞧見一名穿著官袍的中年男子神色匆匆地從府衙外的另一個方向趕來。因為心急的緣故,他甚至連官帽都沒戴好,衣領處也殘留著明顯的褶皺。
“莿州知府衛爍,恭迎聖旨!”
跟在他身後的仆役們也呼啦啦跪了一片,場麵蔚為壯觀。
其實淩曦原本是想等見了衛爍之後,再私下將聖旨轉交給對方的。但剛才若不提前把底牌亮出來,恐怕他們今日連衙門都進不去。
不過瞧著衛爍此刻誠惶誠恐的模樣,淩曦又收起了心中那抹隱隱的不悅。
“衛大人,下官乃是大理寺評事淩曦,奉皇上之命前來莿州調查連環殺人案,還請衛大人配合。”
“衛爍領旨!”
淩曦躬身將聖旨交到對方手中的同時不忘扶了一把,如此親和的態度算是繼下馬威之後給了對方一個台階。
衛爍借力起身,這才注意到站在自己眼前的大理寺評事居然是個麵相豔麗的年輕公子。
不僅衛爍震驚,知府衙門的其他官差們也都麵麵相覷。
這樣年輕又漂亮的公子哥,居然是京都的大理寺評事?
“剛才聽聞衛大人今日有要事處置,不知下官貿然造訪,是否會耽擱大人公辦?”
衛爍麵露尷尬,連連擺手道。
“不礙事,不礙事。倒是淩評事為了莿州的案子遠道而來,本官沒能及時迎接,實在是失禮。”
“衛大人客氣了。既然大人眼下有空,不知可否將案子的細節告知下官?”
“當然,淩評事這邊請。”
衛爍正領著淩曦往公堂去,卻見一名老婦人神色匆忙地趕來。
“老爺,老爺您怎麼到這來了?夫人醒了看不到您,又鬧起來了。”
話音剛落,對方就遭到了衛爍的申斥。
“住口!沒見到本官眼下有公務要處置嗎?你且回去照顧好夫人,不許她出來鬧事!”
那老婦人被訓斥之後才注意到淩曦等人的存在,尷尬地漲紅了臉。但在猶豫之後,還是鼓足勇氣再次開口
“可是,夫人她見不到老爺就不肯喝藥。”
衛爍正想發火,淩曦卻適時給了對方台階。
“既然是尊夫人身子不適,那衛大人就先去照顧吧。至於案子的事情,下官可以先自行查閱卷宗。”
“……不必了。”衛爍深深歎了口氣,“淩評事是來查案的,那就該知道所有的細節。實不相瞞,拙荊之所以臥病在床,也和這次的連環殺人案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