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譚賀被困別院而氣得跳腳時,景煜卻是抱著淩如光,將他安置到了安全的馬車上。
“還好嗎?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淩如光呆呆地仰著頭,清澈的瞳孔中倒映出對方溫柔且強大的身影。
“哥哥,你是我兄長的同僚,我在家裏見過你。”
盡管很虛弱了,但淩如光的小手還是死死抓著景煜的衣服,眼睛裏也透出驚喜的光芒。
景煜也是沒想到,自己隻去過一次淩府,就能讓這個小家夥印象這麼深刻。
他垂眸打量著淩如光略顯髒汙的小臉,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是,我是你兄長的上峰。”
“我兄長呢?他怎麼沒來?”
“你兄長正在趕來的路上。”看到淩如光有些失望的眼神,景煜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們能找到這裏,都是你兄長的功勞。這些日子你兄長為了找你,日不休夜不眠。所以待會兒看到你兄長,記得抱抱他,好嗎?”
淩如光剛脫困,正是需要親人安慰的時候。沒能第一時間看到淩曦,心裏難免失望難過,但在聽到景煜的解釋後,心裏又逐漸升起了期待。
“我知道,兄長跟我說過,他是與我血脈相連的親人。無論什麼情況,他都會保護我的。”
景煜從沒照顧過小孩兒,原以為淩如光在受了這麼多罪後肯定會任性難哄。沒想到他居然這麼懂事聽話,倒是讓人心中不禁生出幾分憐愛的情緒。
一大一小正交流著,淩府的馬車從遠處疾馳而來。
車輛還沒停穩,一道人影就迫不及待衝了出來。
“景大人,如光救出來了嗎?”
淩曦一身絳紅色的官袍十分惹眼,再加上她過人的相貌,無論什麼時候現身都能第一時間成為眾人眼中的焦點。
景煜問詢轉身,懷裏的如光順勢看到了對方。
“兄長!”
“如光!”
淩曦腳步微頓了一瞬,緊接著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景煜。顧不得與景煜寒暄,她激動地將淩如光接到了自己懷裏。
“你沒事,太好了。”
淩如光再懂事也隻是個八歲的孩子,在外人麵前可以假裝堅強,但在親人身邊哪裏還繃得住,幾乎在沒入淩府懷抱的瞬間就嚎啕大哭了起來。
“嗚哇,兄長,你終於來了!如光好想你!”
聽著弟弟的哭聲,淩曦自己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她用力抱著對方,就像是護著全世界最重要的寶貝。
“對不起如光,是兄長來晚了,對不起……”
這些日子為了尋找淩如光,淩曦整個人消瘦了許多。
景煜在一旁注視著,除了感動之外更是注意到了淩曦因為操勞而過分纖細的手腕,以至於在朱捕頭的提醒下才注意到馬車上還坐著淩府另外一對父子。
前來接淩如光回家的不僅有淩曦,還有淩宇堯和淩元沛。隻是相比起淩宇堯如釋重負的神情,淩元沛則是像吃了屎一樣難受。
他在看到別院門外層層圍堵的大理寺官兵時心髒便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冷汗很快遍布額頭。
淩元沛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安排好了一切,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兩刻鍾前,淩府。
淩元沛掐著宋嫣離開後的時間,故意尾隨淩曦身邊的丫鬟芷柔。眼看著芷柔準備從賬房返回青竹苑,兩人選在她的必經之路上小聲交談起來。
“大少爺您看,這就是最新收到的情報。根據咱們的線人說,如光少爺很可能就被歹徒藏在此處的院落中。”
“你確定?”
“十分確定!大少爺,咱們快點通知人手去把如光少爺救出來。”
芷柔猝不及防聽到有關淩如光的消息,整個人又驚又喜,趕緊蹲下身子隱藏在灌木之後,生怕淩元沛和小廝發現自己,殊不知對方其實就是故意把地點說給她聽的。
“不急。今天淩曦還在府中,咱們現在調動人手肯定會被他發現。還是等明日他出府了,咱們再動手。一定要搶在淩曦之前把如光救出來!”
片刻之後兩人離開,芷柔激動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匆匆忙忙趕回青竹苑向淩曦報告。
聽完芷柔的話,淩曦卻是不慌不忙地吩咐霍子軒。
“通知父親,如光的藏身之處找到了,請他與大少爺與我們一起去接如光回家。”
淩元沛回到自己的錦蓉苑,滿心期待地接過小廝的奉茶。
“你說,淩曦現在是不是正心急火燎地準備出發救人呢?”
剛問完,就有仆人前來通傳,說淩曦正在讓人準備車馬。
小廝嘿嘿直笑,“大少爺神機妙算。”
淩元沛得意地嗤笑道:“所謂關心則亂,今日府裏的侍衛大多都被我以各種理由遣出去了。他能調動的人手,無非是自己青竹苑的幾個。這麼點兒人,去了就是送死。這一局,我是贏定了。”
可沒等他高興多久,淩宇堯身邊的冷鋒突然造訪。
“啟稟大少爺,老爺有請。”
淩元沛愣神,“父親找我?現在?敢問,他是有什麼事嗎?”
冷鋒微垂著目光,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小人不知,但老爺似乎有些著急,還請大少爺即刻隨我來。”
雖然搞不清淩宇堯想做什麼,但淩元沛卻是不敢質疑的。他隨著冷鋒一路疾行,卻發現被帶到了淩府的大門口。
“父親找我為何不去雁蘭苑?”說罷便瞧見了已經準備妥當的馬車,以及坐在前室的淩曦。
“大哥來了,快上來吧,該出發了。”
猛然對上淩曦似笑非笑的臉龐,淩元沛下意識地豎起了渾身的倒刺。
“你怎麼在這?父親呢?”
這時車簾緩緩掀開,淩宇堯剛正嚴肅的麵容出現在他麵前。
“上車。”
“父親!?”
淩元沛心下大驚,搞不懂為什麼淩宇堯和淩曦會坐在同一輛馬車中。而且淩宇堯不是病重了嗎,怎麼眼下看起來精神還不錯?
種種跡象都顯透出不同尋常,淩元沛警惕地後退了半步。
“父親您這是要去哪裏嗎?”
淩曦扶著車廂站起身來,友好地向淩元沛伸出手。
“剛剛接到消息,如光很可能被歹徒藏在京都城的某處別院當中。我和父親正準備去接他回家呢,大哥一起吧。”
“!!!”
淩元沛大腦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下,思緒都混亂了。
這不是他剛才故意透露給芷柔的消息嗎?照理說淩曦知道了這件事,應該是迫不及待前去營救淩如光的,怎麼會把淩宇堯和自己也叫上?
難道他忘記了,淩宇堯說過誰先找到淩如光就能繼承家產的話?
許是臉上疑惑震驚的表情太過明顯,淩曦主動解釋道。
“大哥不必驚訝,弟弟想過了,既然咱們都是一家人,那家產也該是平均分配才好。所以在得到消息之後,我決定咱們一家人共同去接如光回來。”
“……”
這樣出人意料的回複讓淩元沛啞然失聲。
見他不動作,淩曦眯了眯眼。
“怎麼,知道如光的行蹤,大哥看起來似乎不怎麼高興的樣子。難道你不希望他能平安回家嗎?”
“當然不是。”
淩元沛咬碎了牙齒,用盡全身的力氣抑製住自己想要爆粗口的衝動。
“既然不是,那就快上車。”
這話是淩宇堯說的,不給淩元沛逃脫的機會,冷鋒果斷地擋在了他身後。
無奈之下,淩元沛稀裏糊塗地坐上了馬車,還被夾在了淩宇堯和淩曦的中間。
等他抵達別院時,看到的不僅是淩如光被救出的場景,以及景煜親自帶兵包圍了別院。
“這,這是怎麼回事?”
淩元沛渾身發抖,冷汗直冒。
淩曦與景煜一起走過來,把淩如光交到了淩宇堯的手中。
“景大人,辛苦。請問現在是什麼情況?”
“大理寺接到消息,得知有三位朝廷欽犯盤踞在此處別院當中,本官正準備帶人圍剿。”
淩如光雙手抱住淩宇堯的脖頸,輕聲說道:“父親,宋夫人就在別院裏麵,和那些歹徒待在一起。”
“什麼!?我母親她……”
淩元沛再一次失態,震驚地下巴掉在了地上。
景煜瞥向他,“淩大少爺,剛才本官救出如光的時候,得知令堂也在別院當中。不知令堂和那三名朝廷欽犯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會在一起?”
“我,我不知道。”
淩元沛下意識想要撇清幹係,卻聽到淩如光脆生生的一句“騙人”。
“父親,兄長,大哥他在騙人。我在被劫持的過程中,曾經見過大哥。他當時騙我說,自己也是被歹徒所抓,等他逃脫之後就會通知兄長來救我。但我後來才知道,那些歹徒早就認識大哥和宋夫人。他們是一夥的!”
“胡說八道!”
淩元沛激動地朗聲反駁,額頭和脖頸處的血管根根突起。
“我怎麼可能認識那些匪徒,如光你怎麼能胡說呢?”
淩宇堯微微側了側身子,拉開了淩如光和淩元沛的距離。
“既然不認識,那你母親為什麼會來這裏?難道她也是提前得到了消息,知道如光可能被藏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