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二姨娘那焦頭爛額的眼神，周嬤嬤心中暗自嗤笑一聲。
“是這樣，大少爺派人從莊子上收了些新鮮的瓜果回來。夫人叫老奴分好了，送一份到您的手中。”
二姨娘聞言連忙道謝，“多謝夫人。”
周嬤嬤正在思考，怎麼轉述老夫人的訓斥時，就聽到二姨娘問了一句。
“對了，妾身在核算前幾日老夫人壽宴的開銷時，發現有幾個賬麵對不上。”
周嬤嬤臉色僵硬了一瞬，“哪裏對不上？”
“就是這幾項。”
二姨娘叫人拿來了賬本，依次指給對方看。
“如果沒記錯，這些東西都是夫人讓店家直接送上門的。但似乎店家彙報的金額與實際支出有些差距。妾身就在想，究竟是他們記錯了，還是……”
話還沒說完，周嬤嬤就把賬本搶過來合上了。
“原來是這事。這樣吧，這賬本老奴先拿給夫人過目，之後再向二姨娘彙報，可好？”
二姨娘似乎有些為難，但卻沒理由拒絕。
“也好，那就辛苦周嬤嬤了。隻是昨日老爺提了一嘴，說是想看看老夫人壽宴時的賬目。所以還要勞煩周嬤嬤提醒夫人，請她盡快過目。”
“老爺要看賬本？”
周嬤嬤頭皮一涼，臉色更不自然了。
“知道了，老奴這就去告知夫人。”
她轉身走了兩步，突然又停了下來。
“哦對了，老夫人這幾日身子不爽，二姨娘今晚若是有空的話，記得去映天苑探望一番。”
二姨娘聞言老老實實點頭，“是妾身疏忽了，多謝夫人提點。”
隨著天色漸暗，府裏各個院落依次開始掌燈。
二姨娘用完晚膳，便叫丫鬟替自己更衣。
“天都快黑了，主子還要出門？”
“今日夫人特意提醒了，讓我去映天苑看望老夫人。最近幾日都忙著壽宴的事情，的確是疏忽了，還希望老夫人不要怪罪。”
紫萍聞言不悅地嘟起了嘴巴，“這哪裏怪得到主子頭上呢？要不是夫人一聲不吭地把所有事務都推給您，您也不至於連去給老夫人請安的時間都擠不出來。”
“行了，這話待會兒到了映天苑，可別在老夫人麵前提及。”
紫萍知道自己主子性格溫軟，就算是再窩火也隻能自己忍著。隻是當她們主仆二人剛走出房門，便看到有丫鬟上前行禮。
“奴婢是雁蘭苑的丫鬟，給二姨娘請安了。今日二姨娘提到賬本有出入，我們夫人剛才已經看過了，的確是她記錯了一些金額。”
小丫鬟一邊說一邊將賬本歸還。
“夫人已經在裏麵做好了批注，還請二姨娘重新核算一遍。”
“又算？”
紫萍下意識不滿地抱怨起來，“咱們這兩日都算了好幾遍了。早知如此，一開始就該先把賬本給夫人……”
“紫萍。”
二姨娘不鹹不淡地瞪了紫萍一眼，這才伸手把賬本接過。
“既然是找到有出入的緣由，那我也就安心了。你替我謝過夫人。”
“是。”
小丫鬟秉承著不多看不多問的原則，把東西交出去就走了。
倒是二姨娘拿著賬本略顯為難。
紫萍去扶她的胳膊，“主子怎麼不走了？”
“老爺回來了嗎？”
“聽說是被案子纏住了，明日一早再回來。”
二姨娘垂眸仔細想了想，“那還是先去賬房那邊，把金額核算清楚。”
“那老夫人那邊……”
“有夫人侍疾，咱們現在去了也是討嫌，不如等明日一早再去請安。”
這麼想著，兩人便徑直去了賬房。
誰知映天苑中，老夫人等到快就寢的時間，都沒看到二姨娘的身影。
“這個蘇念意真是好大的膽子，我叫她來侍疾，她竟敢不來！”
老夫人狠狠拍了一下桌麵，儼然是被氣得不輕。
一旁的明月垂眸思忖了片刻，上前替老夫人揉起了肩膀。
“老夫人先別急，許是二姨娘被什麼事情絆住了手腳。她膝下同時撫養一雙兒女，偶爾出現些突發情況也是有可能的。”
“就算如此，她也該派個丫鬟過來說一聲。這麼一聲不吭的，儼然是沒把我這個老夫人放在眼裏。”
明月卻道：“奴婢不知二姨娘為何沒來，但從以前夫人與二姨娘的關係來看，總覺得此事有內情。”
聽她這麼說，老夫人這才壓製住了火氣。
“你的意思是……”
“奴婢也隻是猜測，會不會有可能，是夫人並沒跟二姨娘說清楚。二姨娘這人向來溫順膽小，若是知道老夫人叫她來侍疾，定是萬萬不敢推辭。”
“……”
一陣壓抑的沉默當中，老夫人的心思也不由得動搖了起來。
“宋嫣她這次回來，性情倒是好了許多，想必不會重蹈覆轍了吧？”
“是或者不是，明日將二姨娘請來一問便知。現在天色已晚，老夫人您該歇息了。”
在明月的安撫下，老夫人勉強忍著脾氣就寢。反倒是二姨娘忙活到了大半夜，總算把賬麵給整理清楚。
“主子，您眼圈都熬紅了，快回去休息吧。”
“也好。”
二姨娘揉了下額角，這才在紫萍的攙扶下離開。誰知回到香雅苑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淩宇堯正在等著自己。
“老爺？您怎麼過來了？妾身聽說刑部的公務繁忙，您要明日一早才回來的。”
此時淩宇堯正躺在軟塌上翻書，聞言淺笑著衝她招手。
“忙完了就回來了。倒是你，這麼晚了怎麼還在外麵？”
二姨娘羞澀一笑，走到軟塌旁挨著坐了。
“之前老爺說想看看老夫人壽宴的賬冊，妾身便想著在您明日休沐之前把它整理妥當。”
淩宇堯倒是沒想到居然是自己隨口說的一句話，叫二姨娘忙到了大半夜。
“你啊，就是太老實了。”
二姨娘卻笑著回應，“老爺平日裏公務繁忙，妾身老實些，老爺也能少操些心。”
這倒是說到了淩宇堯的心坎裏，他不在多言，欣慰地拍了拍二姨娘的肩膀。
兩人洗漱過後睡下，再睜眼便是天光大亮。
因為伺候了淩宇堯的緣故，二姨娘不可避免地錯過了給老夫人請安的時辰。就在她忐忑不安時，映天苑的小廝找到了香雅苑來。
“啟稟老爺，老夫人請您過去用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