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夜晚過去,新一輪的旭日東升。
縣衙的公堂上響起令人肝顫的驚堂木響聲。
“威——武!”
“帶犯人上堂。”
景煜一聲令下,幾十號人被分作兩波帶到堂上。
像柴方與賀山這種領頭人物,被鎖著鐐銬押跪在景煜腳下,剩下的人全部留在院子裏停訓。
更遠處,縣衙門口等著的是洪村與七舍村匆匆趕來的女眷。
她們聽聞大理寺與縣衙抓了鬥毆的人,連夜趕到縣衙外來求情。此刻兩個村子的人正涇渭分明地分作兩派,一邊等待著開堂審理,一邊互相敵視對方。
“柴方,賀山,你們兩人作為洪村與七舍村的頭領,公然無視大理寺官員的警告,在村口鬥毆,導致多人受傷。如此行徑已然觸犯了律法,本官將依法對你們進行處置。”
景煜話音剛落,柴方就迫不及待地喊起冤來。
“大人明察,是他們七舍村的人先破壞了我們村子的房屋,還打傷了我們的村長;就連鬥毆也是他們主動找上門來!咱們洪村的人又不是孬種,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衝進來打人吧?”
“是啊!”
“就是這個理。”
“七舍村的人也太蠻橫了,就是該把他們打回去!”
柴方的話引來一片附和聲,被關了一夜的村民們非但沒有冷靜下來,反而血氣上湧。
相比之下,七舍村的人激動之情也不遑多讓。
賀山氣急敗壞地反駁道:“推倒你們的屋子是為了我們死去的雞鴨報仇,至於教訓你們,也是因為你們放水衝毀了我們稻田!”
“你們洪村的人就是虛偽,上次是偷偷摸摸毒死了我們的雞鴨;這次又偷偷摸摸放水衝毀了我們的稻田。”
“既然你們不讓我們好過,那大家都別有好日子過!”
柴方聽得眼睛充血,頭頂冒煙。
“什麼雞鴨,少給我們潑髒水!”
“放水的事情我們認了,但雞鴨的事情休想栽贓到我們頭上。”
雙反各執一詞,吵得不可開交。
等他們都說得差不多了,景煜這才重新敲響驚堂木。
“放肆,公堂之上不得喧嘩。”
一句冷淡的警告,就震得眾人紛紛噤聲。
景煜一個眼神,淩曦就上前詢問。
“賀山,你們剛才說洪村的人毒死了你們的雞鴨。這是怎麼回事?”
“大人明察,就在五日前,我們村子裏的雞鴨一夜之間就變得萎靡不振,沒挺過兩日就都死絕了。郎中說了,那是中了斷腸草的毒!”
“我們已經查清楚了,雞鴨出現問題的前一天,剛好就有洪村的人溜進過我們的村子。肯定是他們給我們的雞鴨下了毒!”
淩曦眉頭一緊,“斷腸草?你們死去的雞鴨可還有保留?那日溜進你們村子的人又是誰?”
賀山轉頭看了一圈,很快指著黑子喊道。
“是他,就是他!我親眼看到他從我家院子外跑過,還追了一裏多路。”
此話一出,不僅是七舍村的人對黑子怒目而視,就連洪村的人都紛紛投去詫異的目光。
黑子被這麼多雙眼睛瞧著,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不是!我是去過七舍村,但我根本沒有下毒啊!”
“那你跑來做什麼?散步嗎!?”
黑子咽了口唾沫,額頭瞬間滲出冷汗來。
“我隻是厭惡你們七舍村的人,那日正好經過,便悄悄溜進去往賀山家裏扔了一坨牛糞。我以為你家裏沒人,誰知剛扔到門口,你就出來了。後來,後來你就追著我跑出了村子。”
黑子說完再次看向淩曦,眼眸中雖然帶著惶恐,但卻也不乏真誠。
“大人您要相信我的話啊,我真的沒有下毒害他們的雞鴨。”
正說著,守在縣衙門口的人就叫嚷了起來。
“雞鴨我帶了,還請大人檢驗!”
淩曦抬眸望出去,是名年近中旬的婦人。她一個眼神,便有衙役出門將證物接了進來。
雖然是因為中毒死了好幾日,但畢竟是辛辛苦苦喂出來的家禽,多少村民都舍不得扔掉,又沒辦法入口,隻能將其放在井水中冰鎮著。
兩三日的時間,到也不至於到腐爛的程度。
淩曦詢問孔千山,“可否請縣衙的仵作,對這家禽的屍首進行驗毒?”
“這……”
孔千山麵露驚詫與為難,“也不是不行。但仵作都是驗屍的,倒還從沒驗過雞鴨。”
“無妨,我來幫忙。”
淩曦都這麼說了,景煜也不反對,孔千山再有一肚子的疑惑也隻能憋著。
“驗屍”的場所就選在公堂上,淩曦手腳麻利地給鴨子開膛破肚。縣衙的仵作一邊覺得荒唐,一邊又被淩曦專業的流程所震驚。
這邊景煜也沒停下審案的過程。
柴方回過神來,開始為黑子辯解。
“大人,黑子雖然做事衝動了些,但絕不會撒謊。既然他說沒有給七舍村的雞鴨下毒,那肯定就是沒有。”
賀山聞言一聲冷哼,“你說沒有就沒有?”
黑子回嗆,“我若是真給你們雞鴨下毒,那肯定是偷偷摸摸的幹完了就跑,幹嘛還多此一舉往你家門口扔牛糞?”
“……”
一陣迷之沉默之後,賀山啐道。
“反正我們村子出事的時候,你正好也在。除了你,不可能有別人。”
“那你們之前還破壞了我們的水渠,害得我們秧苗全死了。”
“你們水渠壞了管我們什麼事!?少血口噴人!”
“還有上上次……”
啪——!
刺耳的驚堂木響起,景煜冷漠且威嚴地看著這群人。
“看來是在牢裏沒關夠,還有力氣在公堂上爭執。”
“……”
長時間的寂靜,兩個村子的人都頂著冷汗不敢說話。直到淩曦這邊停下手,將結果呈報到眾人麵前。
“啟稟大人,查清楚了。”
聽到淩曦的聲音,景煜總算將極富威壓的眼神從堂下收了回來。
“如何?”
“是中毒。”
此話一出,七舍村的人一下子叫囂起來。
“聽到沒有,是中毒!”
“你們還是趕緊承認了吧,就是你們下的毒。”
然而淩曦卻甩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給他們,“是中毒,但卻不是因為斷腸草,而是發了黴的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