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曦一發火，柴方心虛地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但想到自己是為了給洪迎梅，給全村的人出口惡氣，背脊又慢慢挺直了起來。
頂著如山的壓力，柴方帶著一群男人來到淩曦麵前。
“東家。”
“你們做了什麼？”
“我，我們……”
柴方回頭看了眼正從蓄水塘中奔騰而出的水流，支支吾吾張不開嘴。
淩曦簡直要被他氣壞了，伸手點了點他的鼻子。
“我讓你暫替村長之職，你就是這麼替的？帶著人把蓄水塘挖斷，是想衝毀七舍村那邊的稻田嗎？”
兩個村子之間的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且有一條貫穿連通兩個村落的溪流提供水源。
洪村為了重新修建水渠，又要保證種地用水，隻能提前挖了個蓄水塘出來。
如今蓄水塘驟然破開，裏麵的水一股腦兒地湧入溪流當中，形成了一股人為製造的洪水。等抵達七舍村的時候，很可能就會造成大麵積的破壞。
眼看柴方被罵，其他村民壯著膽子上前求情。
“東家息怒！我們這麼做也是為自己討個公道。”
“什麼公道輪得到你們用這種方式來討？官府是拿來幹嘛的？倘若七舍村有人因此受傷甚至丟了性命，你們就是蓄意謀殺！”
淩曦不僅是洪村的東家，更是大理寺的評事。她這麼一番怒斥，多少讓柴方等人清醒過來。
“那，那挖都挖了，能怎麼辦？”
“是啊，水塘又不可能重新堵起來。”
“之前他們七舍村的人還毀了我們的秧苗呢，大不了互相抵消。”
“對！”
村民們麵麵相覷，開始試圖給自己找台階下。
淩曦冷冷看了他們一眼，徑直撇開這些人往水塘走去。
雖說臨時蓄水的水塘不是太大，但裏麵的水從小小的破口處湧出來，其衝擊力還是很大的。水流裹挾著泥沙衝過來，再強壯的男人也頂不住。
淩曦也不例外，當泥水蔓延到她小腿的高度時，身體便很難保持平衡了。無奈，她隻能在此等下，試圖用泥土去填補水塘的破洞。
“東家！”
看到淩曦居然親自去堵洞，村民們都嚇壞了。
其中柴方跑得最快，慘白著一張臉來到淩曦麵前。
“東家快離開，待會兒整個水塘都塌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你也知道水塘全塌了會造成什麼後果，還敢這麼做！”
柴方被淩曦危險的處境嚇得頭發絲都炸起來了，一個勁兒地去拉她。
“東家我錯了，咱們還是快走吧。”
“不行，這個水塘堵不住，七舍村的稻田也要被毀。除非……”
“除非什麼？”
淩曦抬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還在繼續崩騰的水流，“除非你們在另外幾側也開個洞，讓水流分散。”
“啊！？”柴方苦惱地眉頭都能夾死蚊子了，“那我們自己的稻田怎麼辦？”
“你這田裏有種東西嗎？”
淩曦沒好氣地追問，自從上次秧苗受損後，洪村已經基本放棄了今年還種稻子的想法了。
按照她的計劃，原本是想等水渠修好了讓他們種些時令的蔬菜瓜果，填補些虧空。這下倒好，水渠還沒修好，先鬧出這麼多糟心事來。
看村民們沉默不語，淩曦原本就沉下來的臉又黑了兩度。
“看來你們是鐵了心要當謀殺犯。”
“不，我們不是。”柴方急著辯解，“我們隻是氣急了，一時沒忍住。”
其實他本就不讚同這個做法，要不是被黑子幾個人激得熱血上頭，也不會跟著瞎胡鬧。隻要想到七舍村真的會有人因此喪命，剛才還興致勃勃的村民們也後怕起來。
“不是？那還猶豫什麼？真要是鬧出人命，誰都保不住你們！”
淩曦最後一聲怒斥，伴隨著更加洶湧的水流衝擊著他們的心髒。柴方等人自知理虧，也不敢再耽擱，立刻行動起來。
修築難，破壞卻是容易得很。
好好的一個蓄水塘，在柴方的帶領下很快破了幾個大洞。水流從四麵八方湧出，頃刻間就蔓延了好幾畝地。
正是得益於此，一股腦全部衝向七舍村的水流才大大放緩。
折騰了這麼一通，眾人包括淩曦在內都感到精疲力盡。然而就在這時，村子裏去突然熱鬧起來。
“怎麼了？”
“村子裏在吵什麼？”
入夜之後，村子裏都安靜下來，此刻驟然的吵鬧聲顯得格外反常。
淩曦蹙眉眺望了一番，當即下令。
“回去看看。”
一群人剛從泥沼中脫身，就見好幾名村婦神色惶恐地跑來告狀。
“不，不好了！七舍村的人打上門來了！”
一句話說出口，全村的男人都像是打了雞血的公雞，登時戰鬥力爆棚。
黑子擼起衣袖，“好他個七舍村的狗東西，我們還沒去找他們呢，他們還敢找上門來。”
“大家別慫，都回去抄家夥！”
“住手！”淩曦大聲嗬斥，“我剛才的話都白說了是嗎？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動手打人。”
眾人似乎被澆了一頭的冷水，上頭的衝動也平息了幾分。
淩曦對柴方說道：“按照時間估算，應該是水流已經衝到了七舍村，才驚動了他們的人過來質問。待會兒你們跟著我出麵和他們對質，盡可能把事情說清楚。”
柴方有些不情願，但接下來一句話卻點醒了他。
“你不是想救洪姑娘嗎？如果她真在七舍村人的手上，就憑你們剛才的行為，足以把她推到深淵裏去。”
“……”
柴方抿緊唇瓣，不說話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村口，遠遠便瞧見一群手持火把的人。
柴方不動聲色地擋在了淩曦麵前，“東家，七舍村的人都是畜生。待會兒我出麵跟他們交涉，您先別出頭。”
不等淩曦反駁，柴方就帶著人迎了上去。
“你們還好意思到咱們洪村來，信不信我立刻就扒了你們的皮！？”
淩曦：“……”
這是什麼見鬼的開場白。
麵對柴方的恐嚇，七舍村的人以更加凶悍的方式回擊。
“剛才那股洪水，是你們搞得鬼吧？”
“先是毒害我們的雞鴨，現在又放水衝毀我們辛苦種的莊稼，你們洪村的人都得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