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曦之前布局了這麼長時間，就是為了等今日戳穿對方的陰謀，自然不會把人趕走。
“來者是客，況且還是夫人的父親。”她說著不忘向淩宇堯發出邀請，“爹也請入座吧，咱們府裏難得這麼熱鬧。”
淩宇堯一對上淩曦那小狐狸般的眼神，就猜到她要搞事情。而今日宋旌華擺明了同樣來者不善。
他若真是走了，兩人一旦鬧起來，恐怕青竹苑的屋頂都要被他們聯手給掀了。
想到這裏，淩宇堯即便不想被卷入這場爭鬥，也是不敢輕易離開了。
在淩曦的招呼下，眾人以此入座。
準備好的菜肴如同流水一般端上來，芷柔還專程請了幻音坊的樂人來獻奏。氣氛倒是烘托到位了，隻可惜由於多了宋旌華這麼個不受歡迎的人，整個場子還是冷清得很。
淩曦作為整場宴席的主人，她不主動開口，賓客自然也不怎麼說話。
而且不知是不是大理寺的這幫人都學會了淩曦那套陰陽怪氣冷暴力的性子，眼觀鼻鼻觀心地集體無視宋氏父女。即便偶爾產生交談，也是鄰座相熟的兩人低聲談論一下菜肴的口味。一旦和對方發生了眼神接觸，下一秒也會立刻移開。
宋旌華和宋嫣坐了片刻便覺得芒刺在背，坐立不安。隻要看到誰在交頭接耳，便懷疑對方是不是在說自己的壞話。
這樣難受地坐了一會兒，宋旌華忍不住寂寞開始尋找話題。
畢竟剛才留下來的借口是想與景煜多做交流，他思忖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先找景煜閑聊兩句。
倘若淩曦能聽到他的心裏話，一定會嗤之以鼻。
景煜雖然看起來風度翩翩，但卻是個十足護短之人。就衝剛才宋旌華讓她難堪的行為，景煜就不可能給對方好臉色。
宋旌華隨口提了兩個問題，景煜都隻是簡單地“嗯”了兩聲，敷衍的態度簡直不要太明顯。後來宋旌華再說什麼，景煜就當是沒聽到。
“……”
沉默了片刻，宋旌華隻好把目標轉向淩宇堯。
然而讓他尷尬惱怒的是，淩宇堯隻顧著用膳，偶爾抬起頭來瞥他一眼也是沉著臉。
宋旌華就算是再蠢，也感受到自己在這裏不受歡迎的程度。但為了幫自己女兒教訓淩曦，他隻能咬著牙忍耐。
直到最後一道菜肴端上宴席，宋嫣借著喝湯的動作，“不小心”將一盞茶杯摔在了地上。
這是她與安插進來的眼線約定好的信號，杯盞落地，計劃便開始實施。
不過片刻，便有丫鬟提著裙擺匆匆進來稟告。
“啟稟二少爺，您房裏的幾個姨娘打起來了。”
此話一出，現場的賓客都停下了進膳的動作。
“幾個姨娘？”淩曦放下筷子，不徐不疾地跳了下眉頭，“我怎麼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抬了姨娘，還有好幾個？”
那丫鬟咽了口唾沫，按照宋嫣所教的解釋道。
“二少爺帶回來的那些姑娘都凶得很，平日裏都是以大姨娘二姨娘自稱。奴婢若是不小心喊錯了，還會受到責罰。”
正說著幾名女子拉拉扯扯地鬧到了院子裏來。即便是隔著一整個正堂，也能聽到她們吵鬧的聲音。
“這原本就是我的東西，憑什麼讓給你。”
“笑話！這皮布是我先看中的，自然該歸我。你又算什麼東西，居然敢跟我搶。”
“要我看，這匹布還是先歸我吧，回頭讓主子重新給你們選好的。”
彩雲、南珍、昔蕊三人打作一團，剩下的幾名姐妹或是看熱鬧或是出言相勸，現場簡直一片混亂。
“都別吵了，二少爺正在宴請賓客呢。”
如冬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六個“好姐妹”這才注意到正堂裏的情況。
淩曦蹙了蹙眉梢，直接對丫鬟下令。
“不知道這裏有貴客嗎？還不快把這幾個無禮的丫鬟趕出去。”
“且慢。”
宋旌華出聲阻止，等了這麼久，好戲終於開場了。
“這幾個女子衣著暴露，儀態輕浮，一看就是出自風月場所。淩曦，你院子裏怎麼會有這些人？難不成你在私下豢養妓子取樂？”
“宋公說笑了，這些都是夫人之前安置在聽雲苑的丫鬟。”
麵對淩曦的否認，宋旌華朗聲嗤笑。
“丫鬟？哪個府裏的丫鬟穿成這個模樣，還敢為了一匹布鬧到主子麵前來。既然你剛才不承認她們是你房裏的姨娘，那就隻有妓子這一種解釋了。想不到啊，你小小年紀，居然如此放浪形骸。”
宋旌華訓斥完淩曦尚且不解氣，招手讓丫鬟把這六人都叫進了正堂。
都到了主子跟前，彩雲和昔蕊還在拉拉扯扯。幾人本就衣著暴露，剛才爭吵了一路，此刻香肩和大半個胸脯都露在外麵，實在不成體統。
宋旌華故作氣惱地拍了拍桌子，“你們都是些什麼人？怎麼會在青竹苑裏走動？”
彩雲、南珍、昔蕊互相對視一眼，倒是爽快地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回這位老爺的話，我們都是翠榮坊的瘦馬。”
彩雲話音落下的同時，廳中響起一陣抽氣聲。
所有人都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瘦，瘦馬？”
“這麼多！”
別人不知道翠榮坊是什麼地方，但身份高貴的景煜和沈逸航則是在清楚不過。這翠榮坊可是專門培養瘦馬的地方，平日裏供給的也都是些達官貴人。
淩曦的青竹苑裏居然一口氣冒出六個翠榮坊的瘦馬，這還了得！
“翠榮坊的瘦馬？！嗬嗬！老夫還以為你有多正直，原來私下裏竟然如此齷齪。”宋旌華毫不留情地嘲諷了淩曦一通，還不忘惡心一下景煜，“景大人剛才不是說大理寺要求嚴格嗎？你手下的人作風如此腐敗，也是大理寺教的？”
“你胡說什麼！？”
沈逸航沉不住氣，直接從席位上站起了身。
“淩曦他向來不近女色，怎麼可能會在家裏養這麼多瘦馬。況且京都城裏誰不知道淩夫人一個月隻給他十兩銀子的月銀，這點錢在外麵喝壺都不夠，養哪門子的瘦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