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曦相貌豔麗,然而當她冷笑著湊近了,卻有種玉麵修羅的壓迫感。
李錦甫自知之前赤霄丸的事情得罪了淩曦,一旦落入大理寺之手,肯定會生不如死。一想到那樣的場景,李錦甫就三魂去了七魄,恨不得兩眼一翻暈過去算了。
淩曦卻像是看透了他的套路,冷聲警告道:“現在暈過去,那就隻能仍由我帶回大理寺處置了。好好想清楚,究竟是現在交代,還是跟我回去再交代。”
聽她這麼一說,李錦甫原本已經耷拉下來的眼皮一下子又支棱起來了。
“我說,我說!你想問什麼,我都說。”
淩曦再次問道:“把你與水芸從出府到發現她失蹤的過程詳細說出來。”
李錦甫咽了口唾沫,終於從頭開始仔仔細細把過程說了一遍。隻是從他的角度出發,整件事除了水芸失蹤之外,其他部分都再正常不過。
朱捕頭見他不肯透露有用信息,便再次不耐煩地想要打人。
“讓你交代作案的過程,你在說些什麼沒用的屁話。”
李錦甫嚇得瑟縮了一下脖子,委委屈屈道:“我真的沒有撒謊,否則天打雷劈!”
“你這狗東西,當初陷害我們淩司直的時候就該天打雷劈了。”
“……”
淩曦抬手示意朱捕頭冷靜,“既然暫時問不出結果,那就把人帶走吧。也許我們大理寺風水好,李老爺在牢裏住個兩三日,就能想起些什麼。”
朱捕頭早就想抓李錦甫了,聞言二話不說直接把人綁上帶走。然而淩曦並沒有著急離開,而是帶著小五留在了雅間內。
“淩司直還在找什麼?”
淩曦蹙眉看著桌上的殘羹冷炙,問道:“你不覺得,此事頗為詭異嗎?”
小五抱著胳膊,認真地點了點頭。
“的確是很詭異,這麼大個活人,怎麼說消失就消失了。”
“是啊,皓月樓內人來人往,歹徒想要襲擊水芸並且把她帶走,怎麼可能完全避開所有人的耳目。難不成外麵的人都瞎了嗎?”
小五打了個寒顫,低聲問道:“難不成,是鬧鬼?”
誰知剛說完,頭頂就挨了一個暴栗。
淩曦不輕不重地瞪了他一眼,“這話你敢當著景大人的麵再說一次?”
小五趕忙捂住頭頂,嘿嘿一笑。
“不敢不敢,整個大理寺誰不知道景大人最不信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情。”
淩曦走到桌前,指著喝到一半的酒壺。
“還記得李錦甫剛才的話嗎?這酒裏麵有蒙汗藥,他喝過之後直接昏睡了過去,直到店家覺得不對勁,派遣小二來送茶時才被推醒。
李錦甫這一個成年男子,且常年都有飲酒的習慣。他都扛不住這酒裏的蒙汗藥,水芸一介弱女子,又怎麼抗的過去。”
小五恍然大悟,“說的是啊。”
淩曦看著地上的血跡繼續說道:“還有,既然已經用了蒙汗藥,歹人直接把水芸帶走就行了,為何要傷她?”
“可能,可能是水芸不勝酒力,所以根本沒有飲酒?”
“若是如此,那加害水芸的凶手便不會是李錦甫了。”
小五一臉茫然,“啊?這又是為何?”
淩曦雙手抱在胸前,“我來問你,我平日喝不喝酒?”
“喝,不過很少。隻有在和沈少卿和朱捕頭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才會喝一些。”
“這就對了,你我隻是同僚,你尚且知道我飲酒的習慣。水芸和李錦甫是夫妻,李錦甫如果要利用蒙汗藥對付水芸,應該把藥下在菜裏,而不是酒水中。除非……”
“除非凶手根本不了解水芸和李錦甫夫妻的生活習慣,才會把藥粉下在了酒水裏。”
淩曦笑著點了點頭,“孺子可教。最後一點,李錦甫要害水芸,最好是在府中動手,大可不必把人帶到不熟悉的皓月樓來。”
小五聽完淩曦的分析,恭恭敬敬地向她拱手。
“屬下受教了,既然您一早就看出凶手不是李錦甫,那為何還要抓他?”
淩曦嗤笑一聲,明豔的臉上勾出狡黠的笑容。
“他敢算計本官,本官自然要給他些苦頭吃。”
小五聞言也是嘿嘿笑了起來,“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
“通知畫師把水芸的模樣畫出來,全城尋找。”
“是!”
交代完了後續的事宜,淩曦終於離開了雅間。然而就在她人已經走到大堂中時,突然腳步猛然停下。
跟在身後的小五一個不留神,直接撞在到她的背上。
“哎喲!淩司直,您怎麼不走了?”
淩曦轉身看著身旁正在用飯的客人,突然指著其中一盤菜問道。
“請問,這是什麼菜?”
被搭訕的客人是位姑娘,對方抬頭見到模樣如此俊俏的郎君,臉蛋不爭氣地泛起了紅暈。
“公子有所不知,這菜是用新鮮的春筍與臘肉同抄而成,可是皓月樓的招牌。公子可是想嚐嚐?”
“多謝。”
淩曦問完這話幹脆利落地轉身往回走,並且在後廚再次找到了王掌櫃。
看到他們兩人折返,王掌櫃趕忙上前詢問。
“淩大人不是離開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掌櫃的,我有一事想要詢問。若是沒記錯,你們店裏有一道招牌菜,是用春筍與臘肉同抄。可我剛才在雅間中看到的那道菜,卻是用筍幹抄的。李錦甫既然是貴客,你們為何要以次充好?”
王掌櫃聞言忙擺手,“大人誤會了,我們可不是以次充好,而是李夫人特意提出的要求。她說自己想吃冬筍抄臘肉,但眼下已經是春季,哪裏還有冬筍。好在我們店裏備有一些冬筍幹,這才滿足了李夫人的要求。”
“東筍幹?那這冬筍曬成了幹,該如何保存?”
“很簡單,放進地窖就可以了。隻要不沾水,天晴的時候再拿出來翻曬一下,可以保存很久呢。”
淩曦沉思了一會兒,突然眼睛一亮。
“王掌櫃,可否帶我們去皓月樓的地窖看看?”
片刻之後,三人來到皓月樓的地窖前。
王掌櫃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這便是皓月樓的地窖了。不過冬季已過,店裏已經都換上了新鮮的蔬果,地窖裏已經沒什麼存貨了。”
淩曦快速地觀察著地窖的鐵門,“你們從地窖裏拿了菜,都不上鎖的嗎?”
經她這麼一提,掌櫃的這才注意到門上的銅鎖掉在地上。
“哎呀,還真是沒鎖。肯定是今日來此拿了冬筍的夥計忘記上鎖了,這粗心大意的,萬一進了老鼠可怎麼好!?”
淩曦關心的可不是什麼老鼠,她走上前輕輕推開地窖的大門,從懷中掏出火折子吹燃。
黑暗的地窖裏吹出一陣冷風,叫人汗毛倒豎。
不僅如此,三人還若有似無地聽到一陣陣女人的哭聲。
“救,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