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嫣的話讓周嬤嬤醍醐灌頂,“夫人機智,單憑一次見麵洞察了對方的心思。以後這張公子若是真當了咱們大小姐的夫婿,肯定也會對您俯首帖耳。”
“這有什麼。”宋嫣十分得意地撩了一下耳邊的發絲,“你先去把消息打聽清楚了,剩下的我來想辦法。”
就在宋嫣對張子左的身份產生興趣的同時,後者則是剛登上離開淩府的馬車。
“公子,信可送到了?”留在馬車上等候的小廝焦急地詢問。
張子左搖了搖頭,“不巧,淩大人不在府中。”
小廝抽氣,“那咱們豈不是錯失了機會?”
“未見得。”張子左回想起宋嫣和老夫人的態度,很是自負地勾了勾唇角,“淩大人雖不在,但淩府家眷似乎對我很感興趣,定會向淩尚書提及此事。到時候我再主動提出希望進入刑部的想法,淩尚書多少會對我留有印象。”
小廝聞言總算鬆了口氣,“那就好,公子您從小就深得老者喜愛,想來那淩府的老太君也不例外。這也不枉費咱們在來京之前,特意花重金買了一封寧府的書信。”
張子左不置可否,隻是叮囑小廝道。
“待會兒回了客棧,你再找掌櫃的續一個月的房間,同時把咱們的身份散播出去。萬一淩府的人真要再邀我登門,也得讓他們知道下帖的地方。”
“是!”
……
皇宮。
一份份奏折呈上禦案,堆得如同一座小山。皇帝卻不看其他,隻拿著其中一份直皺眉。
“景煜怎麼還沒到?”
剛說完,便聽到太監通稟的聲音。
“皇上,景大人來了。”
沉穩有力的腳步聲響起,緊接著便瞧見景煜修長高挑的身姿出現在禦書房內。
“微臣大理寺卿景煜,參見皇上。”
皇帝略抬了抬手,“來了,坐。朕今日找你過來,是遇見了件稀奇事。”他一邊說一邊噙著淡淡的笑意調侃道,“自從上次你與淩尚書在殿試時揭穿譚泊清之後,朝中便議論紛紛,說景淩二人要冰釋前嫌了。”
景煜聞言麵色不改,但嘴上卻否認道。
“微臣與淩尚書在政見上的確多有不合之處,並非刻意互相作對。然,微臣與淩尚書都是皇上的臣子,無論對峙還是合作,一切前提都是為皇上分憂。”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皇帝聽過之後,臉上的淡笑總算真誠了幾分。
“殿試結束,朕最近幾日正在思索如何安置這前三甲的官職。蔣卓出身低微,雖高中狀元,但在朝中卻毫無根基,更無為官的經驗。好在他有自知之明,願意入翰林院從編錄小官做起。”
景煜頷首,“蔣卓為人踏實,編錄一職雖小,但卻很適合他。”
“湊巧的是,這淩尚書的次子也對自己的去留有自己的想法。”皇帝把手裏的奏折往前一推,直接送到了景煜手邊,“你猜猜,他想去哪兒?”
景煜也不打開,便直接開口。
“皇上專程招見微臣,想來這淩曦的目標該是我大理寺。”
“哈哈!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皇帝好暇以整地望著景煜,“那你是什麼意見?你與淩宇堯一向爭鋒相對,他的兒子卻巴巴要進大理寺,這事傳出去,恐怕會引得朝中一片嘩然。”
“撇開個人關係不看,微臣的確認為淩曦是個判案的能手。皇上有所不知,其實自淩曦來了京都之後,已經在破案方麵展露過天賦。”
“哦?竟有此事?”
景煜拱手,“所以微臣以大理寺卿的身份判斷,淩曦入大理寺,是最好的選擇。”
皇帝眯了眯眼睛,“你就不怕,淩曦身為刑部尚書之子,在大理寺裏會不服管教?”
“入了大理寺,便是大理寺的人。微臣自然有本事能降得住他。”景煜說到這裏停頓了片刻才繼續開口,“況且微臣看得出來,皇上對淩曦還是給予了厚望。若是將他分去了刑部,刑部的人看在淩尚書的麵子上,定會對淩曦客氣有加。如此反而無法激發出他的潛力。”
“如此說來,你是要定了此人。”
景煜撩起衣袍跪地請旨,“微臣想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淩曦一個機會。”
皇帝沉吟了一聲,繼續問道:“既如此,那你以為,淩曦這樣的資質,該從什麼官職做起?”
景煜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
“司直。”
“司直!?”這下皇帝多少有些驚詫,“朕以為,你如此看好淩曦,多少會為他求個寺正的職位。”
大理寺內除了無官銜的衙役外,最低的官職也是七品評事。而景煜提到的司直一職,不過是略微比普通衙役高些,連七品都算不上。
景煜卻解釋道:“大理寺原本不缺人,淩曦想入大理寺,本就該從最低的等級做起。若是他自負天賦異稟便不肯踏實做事,那就說明不適合大理寺,還是乖乖回刑部去當少爺得好。”
“你這張嘴!”
皇帝伸手隔空點了點景煜,但卻並未多加斥責。
其實對皇帝自己而言,是並不希望看到淩曦入刑部的。否則淩宇堯得子相助,勢力必定會超過景煜,這於朝政的平衡不利。
相反,淩曦若是能進大理寺的話,他就成了同時製衡刑部與大理寺之間的關鍵人物。
思索之後,皇帝幹脆準了景煜的提議。
“罷了,你是大理寺卿,淩曦的職位由你來定。正好最近大理寺事務繁忙,你直接傳令,讓淩曦過兩日就去大理寺就任。”
“微臣謹遵聖命!”
……
就在淩曦去向敲定時,宋嫣也如願以償地拿到了張子左的身世消息。
彼時她正在浣陽苑陪淩初暖說話,周嬤嬤便捧著一封信與一幅畫像走進屋來。
“夫人,您想要的東西到了。”
看著周嬤嬤手中的書信,淩初暖露出困惑的表情。
“這是什麼?”
宋嫣眼睛一亮,先不取信,而是讓張嬤嬤把畫像展開。
“初暖你來看看,此人長得可還能入眼?”
淩初暖光是瞧見畫中陌生男子的樣子,就慘白著臉色騰地一下站起身來。
“母親這是何意?難不成真要像父親說的那般,替我尋個便宜夫君?”
見到女兒惶恐無措的模樣,宋嫣心疼地起身將抱在懷裏。
“初暖,你別著急,母親有話與你說。”
宋嫣放緩語氣,將前幾日發生的事情告訴淩初暖,同時著重強調道。
“其實就算沒有你父親的命令,母親也是瞧得上這張子左的。他父親是津州知府,家室不算低。”
“那也沒有父親的官職高。”
“傻孩子!”宋嫣低聲斥責了一句,“比你父親官職還高的人家,你嫁過去就是當牛做馬的。這個張子左的父親隻比你父親低一品,你與他成親,那他以後便要將你當做祖宗一樣供著。”
周嬤嬤也在一旁勸說道:“大小姐有所不知,這個張子左為人謙遜,長相雖算不上處分出挑,但也是沒有大錯。更何況,張公子在這次的殿試中取得了二甲的好名次,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
盡管兩人說得有理,但淩初暖仍舊緊緊咬著唇瓣不肯說話。
宋嫣見狀心中也有些微惱,“我知道你心裏還想著那個龔霖燁,但上次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此人心術不正,居然誘拐你陷害郡主,差點連累了整個淩府。要不是因為他,你又何至於被禁足到現在,連同我也被老爺嫌棄。”
聽到這話,淩初暖眼淚撲簌落下。
“我隻是不甘心!我就算千錯萬錯,那也是父親的女兒。他怎麼就這麼狠心,說嫁就要把我嫁出去。”
“初暖……”
宋嫣嘴裏發苦,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咽了回去。
“總之,你好好考量一下。這個張子左是個不錯的選擇,若是錯過了,再想在短時間內尋到合適的,就不容易了。”
淩初暖在也繃不住,撲進宋嫣懷裏大哭起來。
當晚,宋嫣便主動將一份名單交到了淩宇堯的手中。
“老爺一直催促妾身為初暖尋個好人家,妾身思來想去,覺得唯獨此人比較合適,還請老爺過目。”
淩宇堯翻開名冊掃了一眼,表情說不出是高興還是生氣。
“我若沒記錯,交給你的名冊裏,並無此人信息。”
宋嫣緊張地咽了口唾沫,“的確,此人是妾身最近才打聽到的。其父張禹為津州知府,與老夫人恰好是同鄉,還與老夫人的表兄相識。而其子張子左前來京都應考,取得了二甲的好成績。”
淩宇堯沒有理會宋嫣,而是先仔仔細細把張子左的資料看了一遍。
“此人我記得,本想入我刑部,卻被拒了。”
宋嫣心髒咯噔一跳,“怎麼,老爺看不上他?”
“區區一個二甲新晉的進士,既無經驗也沒通過刑部複考,有何資格在我手下做事。”
宋嫣顯得有些焦急,“可張子左此人家室不錯,也有才華,正好與我們初暖相配。老爺可否通融,給他一個機會?”
淩宇堯冷冷瞥了宋嫣一眼,“你以為刑部是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