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宇堯反問道:“若是景煜暗中動了手腳,反過來坑我們呢?”
淩曦沒有著急回答,而是轉換了話題。
“爹可聽說過海寒草?”
“那是何物?”
“海寒草生長在海中,其汁水呈綠色,但在風幹之後卻是無色無味。除非再次遇水,才會顯現出原本的顏色。住在海邊的人常用其和礦料調和,把族群的圖騰刺青在身上。”
淩宇堯眯了眯眼,“你想用這海寒草算計景煜?”
“不是算計,是正大光明地談判。他們既然想找出吳州學子案的真凶,我們可以替他們把人引出來。但前提是,他們必須證明我們的清白。”
淩曦說到這裏自信一笑,明媚的容貌能讓屋內的燭光都黯然失色。
“而我恰好想見識一下,大理寺卿景大人的私印長什麼樣。”
……
兩日後,淩曦與淩宇堯乘車來到一家酒樓。
守在樓下的小廝一看到他們就主動迎了上來,帶著兩人來到提前備好的雅間。
“我們大人已經等候多時了,兩位裏麵請。”
淩曦推門,率先入眼的便是景煜坐在圓桌邊飲茶的場景。沈逸航原本也是坐著的,在看到她和身後淩宇堯之後立刻站起身來。
景煜放下茶杯,緩緩起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茶已備好,就等著淩大人品鑒了。”
淩宇堯踱步而入,先是環視了四周,這才把目光落在景煜的身上。
“景大人膽子真大,敢在鬧市之中與我見麵。”
景煜神色淡然,“大隱隱於世。誰都不會想到,堂堂的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會在這樣簡陋的酒樓中會麵,不是嗎?”
淩宇堯沒有回應,隻是衝伸手的淩曦打了個手勢。
淩曦把準備好的包袱呈上來,拿出早就備好的紙張和海寒草汁液。
沈逸航費解地看著這瓶透明的汁水。
“這是什麼東西?”
“海寒草,汁液在常溫下無色無味,雨水卻顯現出綠色的痕跡。”
她說著用毛筆蘸取汁水,在其中一頁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等幹透之後又把茶杯端起來,直接澆在了上麵。
淩曦這兩個風飛鳳舞的大字便顯現出來。
景煜垂眸,“說說你們的計劃。”
“我爹負責寫下書信,引譚泊清上鉤。景大人用私印蘸取海寒草汁水蓋在這些信紙的背麵。
等景大人收集到了足夠的證據時,譚泊清定會把一切罪狀都推脫到我爹身上。到時候這些信件就會成為譚泊清撒謊的佐證。”
景煜點頭,“的確是個好辦法,隻是我如何才能確定,淩大人在這件案子中是無辜的?”
此話一出,房間內的空氣都凝固了。
淩曦蹙眉,很是不解地反問。
“如果這件事是我爹幹的,譚泊清又何至於哄騙淩元沛偷盜我爹的信件?這難道還不足以為證?”
“話雖如此,但淩大人向來是出了名的足智多謀。幫淩大人辦事,景某怕吃虧。”
淩曦還是頭一回看到如此強勢的景煜,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辯駁。反倒是淩宇堯習以為常,自顧自地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犬子時常在淩某麵前讚賞景大人算無遺策,倒是讓我這個當父親的很是汗顏。聽聞景大人在查吳州學子案,為了表示誠意,淩某可以先透露一個消息。”
淩宇堯說著小啜了一口茶水,目光看向窗戶的方向。
“餘致鑫自盡的當晚,餘府的家眷也相繼自戕身亡,唯獨其子餘朗不見蹤影。大理寺追查許久都沒有收獲,便認定這餘朗已經逃出了京都。”
隻是說到這裏,沈逸航渾身的肌肉就繃緊了。
“淩大人知曉餘朗的所在?”
淩宇堯不回答,隻是撐著圓桌緩緩站起身來。
“餘朗性格暴虐,時常結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他踱步來到窗前,將窗戶稀開一條縫隙,剛好可以看到街道對麵商戶。
客人往來不斷,好不繁華熱鬧。
幾個打扮很像地痞流氓的男子在街道上來回遊走,像是監督又像是放哨。
淩宇堯用手指輕輕敲擊窗框,“景大人剛才說,大隱隱於市。”
他點到為止,景煜卻是一下子反應過來。
“餘朗就藏在這條街上。”
沈逸航蹙眉反駁,“不可能。自從餘朗消失之後,我們大理寺可以拿著他的畫像全城搜捕過,什麼人敢收留他這個朝廷欽犯?”
淩宇堯語氣輕蔑地哼了一聲,“大理寺不過是三法司之一,大理寺卿也不過隻是個三品官。能淩駕於大理寺之上的人多得是,沈少卿還是不要太過自信了。”
“你!”
景煜伸手示意沈逸航冷靜,同時深深看了淩宇堯一眼。
“淩大人的誠意,景某已經感受到了。”他說著從腰間拿出自己的私印,同時做了個請的手勢,“時間寶貴,我們開始吧。”
一番針鋒相對之後,兩個死對頭總算是和平地坐在了同一張桌子上。
景煜用私印蘸取海寒草的汁液之後,蓋在了需要使用的白紙上。淩曦和沈逸航負責將其烘幹。而淩宇堯則是現場提筆,寫下譚泊清想要看到的內容。
而這些信件的收件人,無一例外全是當年淩宇堯舉薦前往吳州的欽差大臣——蘇啟。
經過一下午的忙碌,淩宇堯和景煜兩人聯手製造出了五封假的信件。等回他們“父子”二人到淩府之後,更是直接將淩元沛叫到了書房。
“父親,您叫我?”
當淩元沛來到啟明苑,發現淩曦也在場的時候,整個人都顯得戰戰兢兢。
淩宇堯揉了揉略微酸痛的手腕,衝淩曦抬了抬下巴。
“告訴他吧。”
“是。”
淩曦轉身看向淩元沛,“大哥,今日爹叫你過來,是為了秋闈考卷被人調換一事。”
淩元沛嘴角抽搐,雙腿止不住地打顫。
“我,不關我的事。”
“這當然關你的事,不僅關乎你自己,更是關乎我們整個淩府。大哥,這次擺明了是有人故意調換了你和其他學子的考卷,想要謀害我們淩府!”
淩元沛傻了眼,一腔辯解的話全都堵在了嗓子眼兒。
“你說什麼?”
“我說,這次是有人故意陷害咱們。大哥,你是被人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