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寧當雞頭不做鳳尾

就在淩宇堯問出這句話的瞬間,宋嫣整個人像是被點了穴道一般,身體都僵硬了。

蘇夫子和李夫子等人也聽出淩宇堯對歲寒堂的嫌棄,頗為尷尬地不吭聲。

宋嫣咽了口唾沫,心虛地攥緊了手指。

“回老爺的話,事情是這樣的。淩曦他初來乍到,青麓書院對於學子的身份要求又極其嚴格。妾身也是想著秋闈在即,不能耽誤他讀書的時間,才先將他送到歲寒堂來。

總歸歲寒堂也是隸屬於青麓書院名下,等青麓書院審核了身份也好直接調過去……”

說到最後,宋嫣自己都編不下去了。

淩宇堯鷹一般的眼眸盯著宋嫣,語氣嘲諷。

“我倒是不清楚原來青麓書院規矩這麼多,連刑部尚書之子讀書都要經過層層審核。”

“……”

氣氛再次陷入尷尬。

淩曦笑眯眯地看戲,夫子們誰都不敢吭聲,唯獨刑夫子頂著壓力清了清嗓子。

“其實以淩曦的資質,留在歲寒堂的確是屈才了。淩尚書若是有意,不妨將他送去青麓書院。若是能以青麓書院學子的身份在秋闈上出頭,對他以後入仕也大有好處。”

淩曦倒是沒想到刑夫子能當麵說出這種話。

這話雖然是為他著想,但卻無疑得罪了歲寒堂。其他幾個夫子聽了頓時臉色大變。

“刑夫子,不得胡言!”

“我們歲寒堂也是極好的書院,淩曦更是咱們的得意門生。他若是能在秋闈上脫穎而出,那就是咱們書院的活招牌。”

“況且現在距離秋闈不剩半月,現在換去青麓書院未見得能適應。”

“是啊!”

一眾激烈的反對聲中,淩宇堯側目詢問淩曦。

“你自己怎麼想?”

各位夫子們緊張地看著淩曦,宋嫣更是懸起了一顆心。倘若淩曦這個野種和自己的寶貝兒子在一個書院念書,這對於她這個主母來說無疑是極大的羞辱。

淩曦頂著眾人的目光皺眉思考了一陣。

“父親,我還是留在歲寒堂吧。”

“你確定?”

“確定啊。”淩曦笑出兩顆小虎牙,“剛才夫人也說了,歲寒堂也是青麓歲寒堂。既然是一脈相承,想來學子們的美德品行也是差不多的。”

“……”

這聽不出到底是褒獎還是貶低的評價,叫各位夫子們不知如何反應。

淩宇堯見淩曦態度認真,便也不再強求。

“也罷,總歸距離秋闈也不剩幾日。你好好準備,爭取考個好名次。”

“是,父親。”

淩曦乖巧答應,又寒暄了兩句之後便送淩宇堯和宋嫣乘車離開了。

經過這番折騰等她回到歲寒堂之後,包括院首在內的所有夫子都對她畢恭畢敬。

當天晚上,蘇夫子和李夫子兩人親自來與她交涉。

“淩曦,霄雲閣這件事,院首剛給出了新的指示。蘇子昊四人嚴重違反了書院的規矩,被勒令退學處置。”

淩曦笑得乖巧,“院首大人果真英明,像這樣的人留在歲寒堂,隻會帶壞其他真正想讀書的學子。”

“是,是。”

蘇夫子訕笑著應聲,對身邊的李夫子使了個眼色。

淩曦敏銳地察覺到兩人異樣,“夫子還有什麼話要說?”

李夫子尷尬地搓了搓手掌,“是這樣,雖然咱們在霄雲閣抓到了餘朗,但經過審問,他並不承認自己和蘇子昊他們是一夥的。”

“哦?蘇子昊怎麼說?”

“蘇子昊也承認是他假借了你的名義,邀請了餘朗前往霄雲閣。所以……”

“所以此事和餘朗無關,書院不會對他進行處罰。”

“處罰還是有的,畢竟他擅自離開書院,還和蘇子昊那種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院首的意思是,罰他回家反省一個月。”

“一個月?那不就是要等到秋闈之後才能回歲寒堂?”

“正是。”

蘇夫子笑著湊近了半步,“其實院首這個決定是在為你著想。秋闈在即,你應該把心思都放在備考上。餘朗若是留在書院,說不定又要惹出是非。你現在是書院的希望,可不能有半點差池。”

淩曦沉默了一瞬,緊接著緩緩勾唇。

“院首大人英明,還請夫子替學生謝過他老人家。”

“應該的,應該的。”

“淩曦!”

一道洪亮的嗓音突然響起,淩曦不用回頭就知道肯定是刑夫子。

果然等她轉過身來,對方已經站在了跟前。

“你跟我來一趟,我有事與你說。”

因為他的臉色太過陰沉恐怖,嚇得蘇夫子和李夫子都連忙擺手。

“既然刑夫子找你有事,那你就先去吧。”

“餘朗的事情我們回頭再聊。”

淩曦跟著刑夫子來到回廊,因為天色已晚的關係,這裏已經變得空空蕩蕩。

“夫子有什麼吩咐嗎?”

“你為什麼不去青麓書院?”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隻不過淩曦語氣淡然,刑夫子卻是充滿了不解與憤怒。

“你明明知道歲寒堂不過是個空有其名的書院,這裏的夫子不過是撞鍾的和尚,留下來你根本學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可青麓書院卻是不同!那裏的夫子都是有真才實學的,可以傳授你更多的學識。還有那裏的學子,和這裏的紈絝也是截然不同。

你去了青麓書院,隻會又更好的機會。”

淩曦思索了片刻才開口回答,“夫子可聽說寧當雞頭不做鳳尾?”

“這裏不是雞頭,是泥沼!腐爛,肮髒,臭氣熏天的泥沼!”

“學生倒是覺得這兩者之間沒有本質區別。”

“怎麼會沒有區別?”

淩曦對上刑夫子惱怒的雙眸。

“歲寒堂是紈絝的聚集之地,青麓書院就沒有紈絝了嗎?

餘朗暴虐跋扈,但至少不會取我性命。我若去了青麓書院,光是那便宜兄長就未必能容得下我。到時候有一場鏖戰不說,這參加秋闈的名額都未必能保住。

倒不如留在這裏,沒有了餘朗的歲寒堂,至少沒人敢與我作對。”

刑夫子一陣沉默,“可他們的夫子更好。”

“刑夫子說青麓書院的夫子才高八鬥,那您不也是青麓書院出身的嗎?難道由您教導,我就不能出人頭地了?可您今天下午還跟我爹誇獎我是難得一見的天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