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看了眼淩宇堯，又回頭看了眼身邊的沈逸航，在對方鼓勵的眼神下開口。
“我看到了狐大仙。”
“什麼？”淩宇堯臉上浮現出的笑意更甚，“你再說一遍，說大聲些。”
李寶重複，“我看到了殺人的狐大仙！”
“哈哈哈。精彩，精彩絕倫。”
淩宇堯發出低沉醇厚的笑聲，聲音不大，卻如同刀子似地紮在清流派的官員身上。他們麵麵相覷，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與此同時死者的家屬們也提出質疑。
丁勇率先開口，“什麼狐妖殺人，分明就是趙瓊這個混蛋幹的！景大人，你不會聽信這個小孩子的話，放過這個殺人凶手吧？”
喜兒的丈夫劉浩也氣得乎其不暢，“景大人，當初可是您下令嚴禁石橋村的村民議論狐妖殺人的事情。如今您卻找了這麼個黃口小兒，又把殺人的罪名推回到狐妖。我們到底該相信什麼？！”
至於最後一案陳蘭的丈夫就更不能接受了，他原本就讀過書，比其他兩人更加不相信怪力亂神之說。
“妖怪殺人本就是無稽之談，請恕在下不能接受這樣的人證。”
麵對三位死者家屬的反對，景煜卻是沒有生氣。
“世間當然沒有鬼怪一說，隻有裝神弄鬼的人！”
他在說這話時目光銳利如刀，依次從眾人身上掃過。
“根據李寶的證詞，他案發當日爬在陳蘭家門前的樹上摘野果，湊巧看到了一名男子穿著黑色的鬥篷，帶著野獸的利爪從陳蘭家中出來。李寶年紀小，錯把偽裝的凶手當做了妖怪，才會有此一說。”
一直坐著沒說話的徐公公終於忍不住提出第一個問題。
“按照景大人的意思，這小孩兒看到的狐大仙就是凶手？”
“不錯。”
“那這個小孩子可有看清凶手的長相？”
李寶搖了搖頭，“天太黑了，狐大仙又穿著鬥篷，我沒看到他的臉。”
佐誌青黑著臉哼道：“沒看到臉？那說什麼！”
景煜卻反駁，“雖然沒看到臉，但李寶卻看到了凶手的背影。”
“隻是一個背影，如何確定具體的身份？”
景煜避而不答，反而衝沈逸航使了個眼色。
隨著沈逸航的一聲令下，衙役們迅速關閉了審案公堂的門板，同時熄滅了屋內所有的油燈。
在場眾人全都議論起來。
“這是做什麼？”
“怎麼把燈都滅了。”
“這麼暗，我什麼都看不清。”
佐誌青急得站起來，“誒，你們幹什麼？”
沈逸航笑出一口白牙，“為了還原案發當日的光線，我們咱們會把公堂上的燈都滅掉。佐大人若是怕黑的話，要不先移步到隔壁偏廳等待片刻。等有了結果下官再把您接過來。”
佐誌青淡然不可能走，但卻有看不慣景煜和沈逸航他們亂來。然而淩宇堯一直穩穩坐著沒有吭聲，徐公公也沒提出反對，他也不好太過放肆。
“沈少卿，開始吧。”
“是，大人。”
沈逸航當著所有人的麵用黑布蒙住了李寶的眼睛，緊接著有六名男子被衙役帶上堂來。”
“大人，草民是冤枉啊啊。”
“大人明鑒，小人真的不是殺人凶手。”
“冤枉啊……”
吵吵嚷嚷中，沈逸航拱手解釋道：
“這些人是下官陪同景大人走訪過程中懷疑的凶手，現已全部帶回大理寺，總共六人。待會兒李寶就會當場辨認他們的背影，識別出誰才是真凶。”
說著他走到死者家屬身邊，“不過為了確保李寶不是胡言亂語，我想請三位以及趙瓊也穿著黑色鬥篷加入隊伍。倘若李寶能從你們十人當中一眼選中凶手，那才有可信度。”
“讓我們也參加？”劉浩有些費解。
反倒是讀過書的鄭興旺意識到了什麼，猶豫了一瞬便主動站出來。
“我同意，隻要能幫助大人捉拿真凶，我做什麼都願意！”
他這麼一說，丁勇和劉浩也不好拒絕。
按照沈逸航的要求，這十個人被要求集體穿上同款通黑鬥篷，把手和臉都縮進衣袖中。如此放眼看過去，一整排黑衣人除了身高略有不同之外，完全沒有任何相似點。
景煜下令，“解開李寶的眼罩，讓這些人背對著他走去門口。”
“是！”
雖然不知道景煜的用意為何，但都和李寶一起看得目不轉睛。
沈逸航低聲提醒道：“小寶看清楚了，誰最像你那日看到的狐大仙。”
“嗯……”李寶從左看到右，從右看回左邊，最後指著其中一人的背影說道，“是他，他就是狐大仙！”
隨著他所指的方向，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其中一人身上。而此人尚且還清楚自己已經被斷定為凶手，混在隊伍裏完全沒有反應。
沈逸航熟練地拿出黑色布條重新蒙住了李寶的眼睛，同時命人點亮燭火。
“待會兒衙役們轉過身來，還請在座的各位大人們稍安勿躁。”
能夠入朝為官的都不是蠢人，即便是沈逸航不提醒，他們也不會在這個關鍵時刻打草驚蛇。
等到燈油全部點亮，公堂的門也重新開啟之後。排成一排的黑鬥篷才齊齊轉過身來。
雖然得到了提醒，但還是有人忍不住發出驚呼聲。
沈逸航大手一揮，“換位置！”
其他七名男子應聲而動，裹挾著丁勇等人變換了位置。
“關門！熄燈！”
堂上的光線再一次被隔絕在外，這幾十人重複了剛才了流程。
這次李寶用了更長的時間，才鎖定了凶手。
“這個是狐大仙。”
“開門，點燈！換位置，再來一次！”
如此步驟反複進行了三次，等到李寶最後一次確定狐大仙的身份時，整個公堂上變得鴉雀無聲。
在這壓抑又詭異的氣氛當中，徐公公率先發問。
“景大人，這是什麼怎回事？為什麼李寶每一次選中的人，都是葉秋菊的丈夫，丁勇？”
“什麼？丁勇？”劉浩瞠目結舌，把身邊的丁勇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會不會是搞錯了，丁勇怎麼可能會是凶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