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孽債

那麼圖爾丹他不止是失去了雲齊兒,他也失去了其其格的愛。

“好,我走,可是鐵木爾他也不能留在這裏。”圖爾丹說著話的時候,那神情就象一個賭氣的孩子一般。

他好是無賴啊。

“行,可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讓他離開。”

“你說,隻要是你的條件,別說一件,十件我也答應。”圖爾丹氣勢萬千,他身上仿佛有一種讓人感動的張力,隨時牽引著你努力去追尋。

“我要你取消了幾日之後與哈答斤之間的那一場戰爭。”我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想讓他聽得清楚,我卻是沒有把握他會答應,因為我還不是他的雲齊兒,我隻是清雲。

圖爾丹沉思了片刻才緩緩說道:“隻要班布爾善也同意了,那麼這場戰爭我將不會繼續。”

“好,一言為定。”我伸出手掌要與他相擊,圖爾丹會意的輕拍著我的手,眼裏都是欣喜,還有無盡的希望。

看著他爽朗的一笑,我卻迷惘了,那笑容仿佛一株未開的罌栗,那枝葉的蒼翠也可以讓人的心生碧。

“這一兩天我就起程去哈答斤。”還有一些心結未解,解了,在這草原上,我就再也了無牽掛了,我將重新回到雪山腳下,我要拚著力去找回我的寶貝,如果當年清揚是在那雪山腳下發現的我,那們狐君他一定就在那座雪山之上。

“可是,你要讓燕兒隨著你一起去。”鐵木爾不放心的說道。

“我會的,還要有勞王爺一直為我提供青葉草。”如果沒了青葉草,我的生命隨時都有離開這人世間的可能。這些我不想告訴圖爾丹與鐵木爾,有一個清揚為我擔心已經夠了,就不要再連累無辜的人等了。

“雲兒放心,我每天都會讓手下將青葉草交給燕兒,然後燕兒再送到你的手裏的。”其實他無需保證我也放心他所作的一切,從來這草原上,雖然隻有短短的幾日,但人與人之間的接觸早已告訴了我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我會珍惜每一個人對我的好,可是我也要去防備每一個人對我的算計,那個拉拉與她的父親還會是我重新踏入哈答斤的絆腳石,可是我還是會義無反顧的去做著我想要做的一切。

看著兄弟兩個一齊邁出了我的蒙古包,我才鬆了一口氣,夜太深了,他們也想讓我好好的休息吧。

那門簾子未落之前,我恍惚看到蒙古包外的點點星光,那星星是那樣的耀眼閃亮,仿佛一顆指路的明星,永遠指向著一處光明大道。

睡吧,睡醒了,我要去落軒閣,我想知道雲齊兒的一切,更想知道我自己到底是誰……

當晨曦來臨的時候,我已牽著馬停在了落軒閣前。

那暗紅的圍牆內,我看到了紅磚綠瓦、雕梁畫棟的落軒閣,或許是因為長年在蝙蝠穀裏長住,那與世隔絕的生活讓我看著這裏讓竟讓我有了家的感覺。

走到大門前,才發現門關得嚴嚴的,推了推竟是紋絲不動,是門裏落了閂吧。

回轉身將馬交到了燕兒的手中,“你在這裏等我就好。”

不待她回答,我已輕輕一掠,人已飄然而落在了圍牆之上,落軒閣裏的一切此時已盡收眼底,一座七八米寬的小池塘裏妖嬈的蓮怒放著,澄碧的荷葉鋪展在水麵上象是一個又一個的人生故事,那細細的脈絡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

粉紅的芍藥花開在小橋的一側,石桌石椅悄擺在這靜寂的院落裏,所有的門皆掩著,我四處輕掃,唯見那西麵牆角處有一座家廟,那廟裏盈盈有輕煙送出,除此外這落軒閣裏再無一絲人氣了。

輕輕一躍,我已穩穩的落在了地麵上,對這落軒閣不知為什麼我總是有些好奇,這裏曾經是雲齊兒住過的地方,這是她的家,如果我真的就是雲齊兒,那麼我真想讓自己在這裏尋回我曾經的回憶,輕嗅著淡雅的花香,徜徉在一片綠意之中,這裏絕對是這巴魯刺的草原上一處避世的桃園。

可是除了滿目的美麗風景我再無任何的思緒輕擾,總是不由自主的渴望,而後是無盡的失落,這裏的一草一木並沒有讓我記起我的任何過去,我失望了。

輕抬著腳步,一處一處的逡巡,我體驗著美景,更是在體驗雲齊兒曾經的過往,美人何在?心亦淒然。

“小姐,請問你是何人?”一個蒼老的女聲在家廟的門前向我傳來。

我抬首,隻見一位一身素服的老婦人手持著佛珠正站在那門前看著我的方向,刹那間心裏電石火光一閃,她是誰?她一定就是雲齊兒的娘親吧。

急急的走過去,我站在她的麵前,我還不知道我到底是誰,我隻能尊敬的喚她一聲老夫人,“清雲見過老夫人。”我說著欠身福了一福。

她輕輕的拉著我起來,仔細的摸著我的臉道:“一個恍惚,還以為是我的雲齊兒回來了。看施主的麵相,與我極為有緣,不如就去那石桌前一敘吧。”她說著就指向了那荷塘前的石桌子,她引我過去,悄悄落座,這樣的盛夏,這裏卻是一片沁涼。

“姑娘是哪裏人啊?”

“雲兒是蝙蝠醫穀裏的人。”

“那麼姑娘是如何來到這落軒閣呢?”老夫人的手裏那一串佛珠依舊在不停的移動,看著她清朗的麵容,那眉宇間的氣質果真就與其其格有著五分的神似,據說其其格與雲齊兒是極為相像的,看來這老夫人絕對就是雲齊兒的娘親了。

我拉過她的手,從她的手心裏傳遞著的是一份親情與思念,“清雲隻是碰巧路過這裏,所以就來拜訪一下老夫人。”

“這落軒閣除了每日裏送齋飯給我的侍女,就再也無人前來了。”老夫人歎了口氣,又接著說道:“也不知老身有生之年還能不能見到我的雲齊兒了。”

“一定會的。”我安慰著她,或許是雲齊兒突然的離去讓她承受不住吧,此刻再提起雲齊兒,她的麵上不禁老淚縱橫。

她的輕淚讓我的心不自覺的一顫,白發人不見黑發人,這多少都是為這落軒閣裏憑添了一份愁苦吧,即使風景再美,即使物是,但是人卻已非了。

“老夫人還有其其格啊,她與雲齊兒的樣貌是不差一二的,老夫人自可與她以母女相稱的。”依稀記得其其格麵上的輕愁,她也是少了人世間的親情吧。如果兩個人因著雲齊兒而走到了一起,那麼對於彼此或許也是一份撫慰了。

“其其格,其其格是誰?”

“她是雲齊兒舍身相救的女人啊。”我奇怪這些難道老夫人都不知道嗎?

“什麼,你說雲齊兒是為了救其其格而離開的?”她抓著我手的力道不禁加重了些。

我看著她驚訝不已的神色,我有些糊塗了,這一些黎安與鐵木爾都沒有告訴她嗎?他們難道是要刻意的向她隱瞞嗎?可是卻被我一不小心的全部都說了出來,此時我不知道是要回答是或者否了。

“那個其其格,她到底是誰?”

說出的話再也收不回來了,我隻好向她說道:“一個與雲齊兒相貌極盡相似的女人?”

老夫人的麵目突然有些激動了,她顫抖著嗓音問道:“當真這巴魯刺還有一個與雲齊兒極盡相似的女人。”

我隻好點頭,“是的。”

“她在哪裏?”

“其其格就在這巴魯刺的草原上。”摸著懷裏的穴位圖,如果不是因為太早了的緣故,一大早我就去把這穴位圖送去給其其格了。

可是來到落軒閣我才發現,原來還有人起得比我還要早。

“其其格,她眉心可是有一朵梅花?”老夫人越是問越是激動,這倒是讓我有些惶恐了。

其其格眉心的那一朵梅花曾經是雲齊兒的最傷最痛啊,可是似乎她娘親對這梅花卻有著不一般的情愫在裏麵。我看著她,如果我是雲齊兒,那麼她就極有可能是我的娘親啊。我不想騙她,我看著她的急切這讓我也為她而焦急,“是的,她的眉心有一朵美麗的梅花。”

說完了,我看著她一下子就愣在了我麵前,她看著那一池碧水中的荷花眼眨也不眨。

我心裏卻是又在奇怪了,從她的話中我早已知曉她並不知道其其格是誰,卻又為何一下子就猜出了她眉心的梅花呢?

“孽債啊,孽債啊。”那手裏的佛珠在她顫抖的手中一顆一顆的向下滑動,似乎是知道了這個消息,她很激動。

為什麼她要說是孽債呢?難道她與其其格也曾經有過瓜葛不成。

娘,真想叫一聲娘啊,即使我不是雲齊兒,這世上我再多一個娘親也是一件好事啊。

張了張嘴,我還是沒有叫出來,我隻怕會嚇著了她老人家,她似乎還沉浸在其其格的影子裏。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我要走了,什麼也無法證明,我的記憶依舊如一潭死水,在這裏呆得欲久心裏就更多一份壓抑。

彎身福了一福,不想再打擾老人家的神思。

卻不想,人才走了兩步,她一下子衝過來緊緊抓住我的衣袖道:“清雲姑娘,可否麻煩你帶我去見一見其其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