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時候就是以命易命的遊戲!
上帝總是操縱著所有人命運的權柄,他讓人往西,人就不能向東。就比方他會讓幸福的人瞬間就在這個世界上消失,而讓痛苦的人苟延殘喘的活在這個世界上,活到磨難叢生,活到長長久久。他自以為這是公平,給了人幸福就索走人的生命,給了人生命就要拿走你平坦順利的資格。這就是上天言說的公平,是不是太過可笑?
三天之後就是倩倩的葬禮!
我穿上黑色的短袖,暗色的牛仔褲和暗黑色的鞋子,將自己包裹在一片肅殺與悲傷之中,想要將自己快速溶解在倩倩的葬禮之中。
腳上的這雙鞋子是不久之前倩倩和我一塊兒去買的,。那天我閑著沒事兒拉上小蒙要去買鞋子,可是小蒙卻因為趙小柔放了我的鴿子,所以把倩倩推給我一起去。
倩倩很認真地替我選鞋子,她總是這樣,隻要是我的東西她都會認認真真地選擇,然後選擇最合適的給我。
而這雙鞋子就是她最認真的選擇,如今鞋子還在,選鞋子的人卻是再也見不到了。
我在胳膊上整齊的挽了一塊黑布,然後走出了房門。
我走過沙發,卻傳來了略帶冰涼的聲音,“你要去幹什麼?”我轉身,沙發上端坐著老太太,麵無表情。
因為倩倩的死,薛家與徐家再沒了聯係,就連倩倩的葬禮爸媽都沒有收到邀請,所以我並不想驚動他們,招惹他們的難過,自己一個人去送倩倩最後一程就好。
我的衣著已經清楚明白地說明了一切,可是老太太卻明知故問,我沒有回答老太太,徑直向外麵走去。
老太太從沙發上跳起來,攔在我的麵前,“不許去!”神情堅定。
“為什麼不能去?倩倩也算你半個女兒,於情於理都要送她一程。”我輕輕地說,不展笑顏,對於今天倩倩的葬禮我不會用任何的表情隱瞞我的情緒。
我很悲傷,從心底而生的刻骨銘心的悲傷。
“你到那裏不是去送倩倩,隻會加重薛家對你的怨恨,到時候你怎麼收場?”老太太把條條理理列的一清二楚。
“我什麼也不想,我隻想去送倩倩一程,就這麼簡單。”我說完就從家裏走了出來。老太太無法阻止執拗的我,所以隻能放我走。
陽光明媚到耀眼的地步,刺痛著人心底卑弱而又悲戚的神經。空氣中除了喧噪的浮華,其它什麼也沒有。
我踏上這段悲哀的路程,心中像灌上了沉重的鉛,皺皺巴巴的沒有任何舒展的痕跡。
從我家到殯儀館並不遠,而這段路程我卻像走上了幾個世紀。
到達了殯儀館,已經密密麻麻地全都是人了,很顯然我是最後一個來的,而且是不請自來。
我走進去的時候,喧鬧的人群忽然全部都安靜了下來,所有的眼光全部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他們當然知道我是什麼人,他們也很自然的露出了不屑一顧的神色,甚至有些人已經開始小聲的指責。
我臉色如初,這早就是我預料到的,有什麼不能接受。
我繼續向人群深處走去,密集的人群自覺不自覺的讓出了一條不寬不窄的通道,而通道的那一頭赫然出現的就是薛家一家。
薛媽媽氣憤的朝我撲過來,“你還有什麼臉來?你有什麼資格出現在這裏?出現在我女兒的麵前?你滾!你給我滾出去!”她指著我來時的方向,心緒難平的顫抖著身體。我覺得她應該給我一巴掌,可是她沒有,隻是在行動上表示了對我的厭惡。
我沒有回答,看著這一群虎視眈眈的人,我忽然變得坦然。“無論如何,我要送倩倩最後一程!不管我有沒有錯,我都應該過來。”我神色淡定的把自己想要說得話全都說完。
小蒙衝了上來,狠狠地一巴掌打在臉上,辛辣感和疼痛感紛至遝來,他顫動著手,青筋暴跳,“你還知不知道羞恥?你滾!馬上消失,滾!”小蒙歇斯底裏的喊著,像要把五髒六腑全都喊出來一樣。
“打的痛快嗎?如果不痛快你盡情打,不過今天我一定要送倩倩。”我不顧一切的傷害,固執著。
拳腳沒有再打過來,藍山已經把小蒙攔在了一旁,“算了!”小蒙不可置信的看著藍山,一臉憤怒,此刻他一定不知道“算了”為何物!
薛爸爸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卻被我搶了先,“叔叔,阿姨,我知道我徐楓虧欠倩倩的,虧欠你們的我一輩子也還不了!可是我就是想在倩倩人生的最後一刻送她一程。你們疼了我二十年,這一生我都無法報答,就讓我最後一次見倩倩,見你們一麵當作兒子最淺薄的回報!”我說的動情,我可以感覺得到薛爸爸身體明顯的震顫。
我已經又一次屈膝,跪在了兩位長輩麵前,淚水從眼眶中拚命的向外擠,擠出了我一臉的悲傷。
薛爸爸和薛媽媽低語幾句,薛媽媽最後將臉扭向了一邊不再看我,她終究是心軟了。
我站起身來,朝著盛放倩倩的棺木走去,小蒙依舊再後麵企圖掙脫藍山,阻止我的步伐。可是一切已經成了定局,他什麼也改變不了。是的,一切都已經成為了定局,沒有辦法再去更改。
倩倩穿著一件黃色的連衣群,安詳的躺在棺木中。看起來很美,美的還逗留在人間一樣,還沒有在我的生命之中消失。她真的就像一個活躍在樹林裏德精靈,隻是這隻精靈現在不會動彈了。
我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那枝黃色鬱金香,放在了倩倩的頭旁邊。
黃色鬱金香是倩倩最喜歡的花,那次第一次在花店見到那一捧大大的黃色鬱金香,倩倩望著它失了神。
黃色鬱金香是活潑開朗的象征,是一種最適合倩倩氣質的花朵,隻是我一直自私的隱藏著沒有告訴倩倩,黃色鬱金香的花語是“絕望之愛”。這是不是太過諷刺?
我麵無表情,此時此刻我已經做不出來任何表情了,不管是強裝的還是自然流露出來的傷痛,“倩倩,如果真的有來世,下輩子不要再作一個為愛等候的人,不要再為我這種不值得的人等候。下輩子一定不要再遇到像我這樣的人!”我輕輕地呢喃,對倩倩,對我自己,對全世界說。
風輕輕地拂過,帶著我的淚,帶著我的話飄向那未知的遠方。
人生就是這樣的不可預測,明明死的人應該是我,可是現在真正躺在棺木中的卻是可憐的倩倩。
我不明白,究竟是誰在玩弄我們於鼓掌之間?把我逼到死角,卻又不讓我輕易的死掉。
我靜默地站在人群最後,看著倩倩的那一抹淡黃消失在焚化爐中,最中半分顏色也再看不見,那樣青春靚麗的生命瞬間變為了灰暗的塵土。
我轉身走出了殯儀館,我又一次流淚了,淚流滿麵。
行人不管再怎麼匆忙還是會回過頭來看我一眼,他們奇怪的眼神生生的訴說著我的狼狽。
我不管不顧的蹲在路邊哭的撕心裂肺,昏天黑地,我的世界終於淚流成河。
我想從此以後我再也見不到倩倩了,再也見不到那個聰明活潑多情的姑娘了。遠處是悲傷的哀樂,隱隱約約的穿進我的耳朵,彙集成了這世上被悲傷難忘的曲調。
我被包圍在了陰影中,我抬頭看到了童雪那張有些痛心的臉。
她臉上精致的妝容有些花了,想必是哭花的。
真奇怪,她什麼時候開始化這樣精致的妝容,我一點也都不知道。
童雪遞過來紙巾說:“別哭了,人死不能複生。”就這樣的一句話她便沉默了。
童雪的安慰蒼白到了極點,隻是這樣的安慰似乎可笑的對我起到了作用。
我緩緩地站起身來,接過童雪手中的紙巾擦了擦已經被淚水模糊了的臉。
我擠出一個裝模作樣醜陋的微笑,說:“如果可以,我寧願死的那個是我!”人生有時候就是以命易命的遊戲,隻有倩倩這樣勇敢的人才能在這場遊戲中完勝,而我充其量隻是這個遊戲中的販夫走卒,無半分作用可言。
“回家吧!現在你的痛心疾首隻會是別人的笑話,什麼也不要說,回家吧!”童雪冷靜地說,目不斜視的看著遠方。
我不敢相信這是我看到的童雪,我不敢相信這樣無情的話出自她口。
童雪淡漠的眼生深深的刺痛了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竟然能在她的身上看到他父親那個馳騁政壇多年的奸猾的影子。
我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就連從小到大我喜歡的童雪也變成了一副現實的模樣,讓我不能接受的模樣。
我看著童雪精致的妝容,我想那不是屬於我的這個世界的,那種粉飾的麵具離我太遙遠,遙遠到不可觸及。
我轉身離開,我不想再看童雪一眼,也許從一開始我讓她回來就是一個錯誤。
如果她沒有回來,我至少可以把最美麗最溫情的那個女子留在我的記憶深處。
而現在,除了滿地堆積的黃花,就是我滿地破碎的青春。
我想我已經不能再回首了,那樣我會在桎梏中淪陷到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