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侍郎殷商抬眼一見便看見了麵皮堪比城牆厚,笑容猥瑣眼神垂涎的殿前侯,立刻勾起奪位之恨,調戲之仇。
魚之樂罔顧身份對清華飄逸的溫王動了龍陽之性,闖入寢宮卻被狠狠責打,狼狽名頭響徹京城。怎麼這廝尚還不良於行,這便就按捺不住,要勾引崔大人了麼?
此人膽大包天,不知禮法,當刑部為何物!難道崔大人是他二人調戲玩鬧的消遣品,他那頭受了氣挨了打,便來這頭找回顏麵,嬉笑勾搭,行那放浪之舉不成!
殷商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他搶前一步擋在崔靈襄身前,怒喝:“何人在此喧嘩?宮中尊奉禮節,閑雜人等見到尚書大人為何不避不退?”
魚之樂扶著腰帶著諂媚的笑,靠住奪綠亭白玉欄杆,硬生生受了左侍郎的詰問之詞。他站於傍晚的冬風殘霞中,居高臨下看著花木中端莊嚴肅的刑部尚書,笑道:“這幾日雪後起了寒風,大人怎穿的還如此單薄。那日出遊還未曾謝過大人款待。鹹陽驛站有信回複,我送大人的禮物,就快到了。”
崔靈襄微微仰首,他少言寡語此刻更是沒有半句話,他其實已然忘記魚之樂做過的許諾。
魚之樂斜倚欄杆姿勢散漫,行事乖謬為他不喜。
他低微垂眸魚之樂看不清楚他神色。斜陽掩映,奪綠亭樹木荒瑟,他身影長長投在一側。
魚之樂對著這冷淡肅穆的刑部一品官員,越發的不敢造次了。岷州之戰令他心虛不已,崔靈襄掌管律法與他正好是貓捉老鼠般的關係。他身周更有一股強硬緊迫的冷淡感,令飛揚跳脫的殿前侯更是添了許多小心。
魚之樂心中存了畏懼,也存了拉攏之意,不免處處都在討好他。
魚之樂笑道:“大人可否近前,魚之樂有幾句要緊話要講。”
殷商一瞬間就要拔刀。他摸了個空才反應過來,怒目喝道:“事無不可對人言。未知侯爺有何緊要之事,要耽誤我家大人處理公務?”
崔靈襄淡淡看了他一眼。殷商承受不住他目光,訥訥閉了嘴,訕訕退後一步。
崔靈襄長袖翩翩拾階而上。
他身周有淡淡花木香。魚之樂聽聞他出身舊族貴不可言。清河博陵,崔氏子弟,自西晉以來的豪門郡望,一言一行堪為五陵豪貴表率。他緊張看著麵前男子,他衣衫整齊朱紫長袖垂下蓋住雪白手腕。
他目光看得狠了,帶著癡,帶著欲,看得令人心生厭煩。
崔靈襄倒背雙手,雙眸平視,靜靜看他。
一個清冷冷外柔內剛,一個色迷迷外強中幹。
魚之樂從懷中摸出一枚青玉雕刻的魚兒掛飾。那青魚翹頭搖尾,活潑潑一股靈氣,但手工頗為粗糙,質地並不昂貴。是他從長安商肆玉石坊中買來。
他伸開手掌,將那枚小魚遞給崔靈襄,他說道:“我方才買的,不是很貴,是個小玩意兒……謝謝你那日請我吃櫻桃。”
崔靈襄不接不拒,不言不語。他冷峻威儀背對亭下諸刑部官員。此人眼如寒星難以瞞哄,心思如千年古潭深邃幽深偏又洞察一切。他垂眸沉默,是在思量他的用意、進退、求舍。魚之樂此人眼神黯淡,心機深沉不是易於之輩。
殷商看見魚之樂似是伸手入懷,接著仿似摸了崔大人一把?
他手勢擋在腰側頗為可疑。他眼神不定神色奸佞。
殷商心中細細思量:莫非這廝又在調戲崔大人?我該如何是好?這裏都是自家兄弟不怕他翻天,再不行便套住口袋亂棍打一頓就是——有了!就治他個冠帶不謹!
他將宗正寺教養風化的活計攬過,冷眼旁覷就待魚之樂行那不軌之事。
魚之樂呆了半晌手都顫抖,他微微踏前半步,崔靈襄立刻後退一步。
殿前侯終於懂了,他是在無聲拒絕。
好在隻有二人,他再尷尬也不必擔心人前出醜。魚之樂縮回手,笑道:“不管怎樣,還是要謝謝你。我是從來都沒見過櫻桃的,更不知道滋味,讓你見笑了。”
他頓了頓,說道:“那日大牢中,我沒有任何——”
他想說那日我沒有任何不敬之意,他是武將胸無點墨對詩詞一道全然糊塗。
崔靈襄伸手,低聲道:“拿來。”
魚之樂沒有聽清楚,他麵帶疑惑見了崔靈襄手掌才恍然大悟,他慌慌張張將小青魚腰飾扣到他手上。
他手指撫過他掌心,激動地渾身都要顫抖。
崔靈襄接過青魚轉身離開。
他在落日餘暉中遠遠眺望他的修長背影,心花怒放。
殷商隨著刑部侍衛一路走遠還在不住回頭張望,便是斜陽餘暉也擋不住他臉上的悲憤莫名。
他都暗中使了眼色,就等著魚之樂再行那強逼之舉就可以一擁而上大打出手,沒想到崔靈襄腳步匆匆下了樓梯,倒令他無所適從。
殷商心中含著憤懣漸行漸遠:早晚有一天,總會有機會,教他狠狠的嚐一嚐刑部牢獄的手段。
魚之樂兀自高興,冷不防身後清澈聲音響起:“怎麼著,你這又是要勾搭誰?”
是鞠成安。少年偏將穿窄袖胡服,明光鎧甲密綴鋼星,戰袍長長垂在身後,將清瘦挺拔身姿襯托的異常瀟灑矯健。他容顏俊秀五官深邃,眉骨高聳下眼光晦暗不明。
魚之樂嘿嘿笑。他說:“何時到的?”
鞠成安抱劍冷哼:“你說我何時到的。”
魚之樂笑道:“我再勾搭誰,這些年來,身邊還是隻有你一個。”
鞠成安看他一眼,臉色麻木冰冷,唇上血色退了兩分。他側首看著幾不可查的杳杳人影,說道:“魚之樂,在邊疆不比京城。你有多少風流債我不管,但你記著謹慎二字,莫要惹惱我。不要以為你那些花花腸子我不知道。要是敢到那一步,我要你比死還難看。”
魚之樂依舊微笑,聲音暗啞:“北疆自然比不得京城。你若是高宅府邸中去的多了,也不要忘了自己是誰名下,歸屬管轄。公主是金枝玉葉,犯了再大過錯不過是申斥一番。你要是行差踏錯,可就回不了頭了。”
魚之樂挨近他身側,緊扣他五指伸到自己衣內,嗅他身周陽剛之氣:“阿炎。你不知道,我不能幹你——這樣情況真是比死還要難看。”
此時暮色四合夜空深沉。奪綠亭地處偏僻花木扶疏。少年偏將微微一笑手環到他身後,將魚之樂壓倒亭柱,慢慢啜吻。
自入宮五月有餘,魚水之歡皆是偷偷而就未能盡興。此處景色荒蕪人煙僻靜,皇宮重地不同於荒漠古城,自有一番禁忌的快.感。
魚之樂受傷頗重片刻便喘息不已。少年偏將吻他喉結,吻他堅硬下巴,舔到耳後,呼吸灼燙兩人興致高漲。鞠成安眼神饑渴焦躁含著掠奪之色。
少年偏將星眼微殤。他輕輕咬他耳垂:“跟誰鬼混過?”
魚之樂手捏著他腰側肌膚,氣息不穩:“為卿守身如玉。”
鞠成安輕輕低笑,手探入他中衣之內,握住那一根粗硬刑具,低聲問:“做不做?”
怎的不想做。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每次起了興致便被毒打一番,仿佛李元雍掐住了他的命根子一樣令他心驚膽戰。這半年以來躺在床上比站在地上的功夫還多,他怎的不想做。但如今卻是真的不能做啊。
魚之樂微微掙紮:“不如就這樣。我受了傷,不能做。”
鞠成安長長吻他。慢慢矮身。他說:“好好看著。”
他半跪在青石磚地,手托著沉甸甸的子孫袋,吹了口氣,慢慢舔.舐緩緩吞吐。
他舌頭靈活,專挑魚之樂最敏感最脆弱的筋膜擦拭。
他右手食指向後摸索,指甲來回刮擦那褶皺處。
魚之樂如被人扼住咽喉身形不穩,他仰頭艱難呼吸。他雙眼失神望向夜空。
不知何時,星鬥滿天。
不知何時,秋風獵獵。
魚之樂低頭看他雙唇包裹自己的粗長形狀,腮旁微凸凹陷,襯著鮮豔唇色*靡異常,少年臉側淚水緩緩流淌,口中銀絲半墜。
他指腹擦去他淚水。
他撈住少年長發,緩緩挺進他喉嚨。他高挺鼻梁噴出炙熱氣息,噴在他最敏感的所在,洶湧快.感奔騰在下腹。少年神情痛苦,放棄了微微掙紮,任憑他深入。
他知道他不好受,他亦是如此。
他受不住這般*靡風情,狼狽抽出,在他臉龐狠狠噴射。
少年隨手擦去。魚之樂心滿意足腿腳微軟。他笑道:“輪到我了。來吧。”
鞠成安眼中鋒芒乍隱乍現,眸色黑沉如墨玉。他站起身,冷冷問道:“你剛才,是在想誰?”
魚之樂愕然不已,心中一虛背後冷汗流淌,他慌亂伸手拉著少年。鞠成安反手一扭抽出手腕輕輕抽了他一個耳光,右手做刀砍向魚之樂胸口。
魚之樂茫然直直看著他眼睛,鞠成安手勢在他心髒處頓住。他冷笑道:“魚之樂,你若是沒有心,就一直不要有心。不然——你莫負我。”
不然,就不僅僅是這樣虛晃一刀了。
少年戰袍微揚再不回頭頃刻走遠。魚之樂垂頭喪氣倚靠亭柱,慢慢長歎一口氣。
在那奪綠亭枯萎樹木荒瑟草叢不遠處,有一個人也靜靜轉身離開。
李元雍聽聞胡不歸密報即刻派人尋找。他摸不清楚魚之樂底細,不知道他假借著自己的名頭,在外麵與誰鬼混,亦或者,要對他圖謀不軌?有這樣好時機,當然要查一查這位深受皇恩的殿前侯,在背後如何編排他這個新主子。
他閑庭漫步走到奪綠亭見到了這二人所作所為,心中驚駭。他知道有人性喜香火兄弟,男女不忌。他偏居遷安王府曾讀蕭卷藏書,《清異錄》便有雲:京師男子,舉體自貨,迎送恬然。明皇與薛崇簡當年塵聞情事淹沒卷帙,曾引來多少揣測。長安官員風俗開化,亦不時有這般桃色緋聞泄露。
這魚之樂,真是色膽包天無恥之極,竟公然與人偷情。那個神策軍侍衛他曾見過——原來他喜歡的真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