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念又一想,葛朗既然都跟到這裏來了,自己躲著或者不躲著又有什麼關係呢?他早晚都會出現在自己的麵前,用他粗壯的胳膊勒住自己的脖子,榨幹自己身體裏麵的最後一點氧氣!
這樣想著,林心念也覺得沒有什麼顧忌,說不定早一點被他找到,還可以替容瑾西減少很多的麻煩,自己也不用背著對葛朗的愧疚驚惶度日……
早死早超生吧!
林心念自言自語著,伸手抓住藤椅的一側,從上麵坐了起來。
院子外麵的路上有車開過來,車燈明亮得如同耀眼的光柱,林心念站起來,伸手抓住旁邊的白色雕花欄杆,總覺得這車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似乎正向著自己這邊的院子裏麵開過來。
瑾西,是你回來了嗎?
林心念的眼神流露出期盼,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前麵探去,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那車果然在院門口稍作停頓之後,就開了過來,在院子一側將車停下,容瑾西修長挺拔的身體從車上走了下來。
一下車,他就往這邊看了過來,目光落在林心念的身上,他的神情陡然就緊張起來,往這邊快走幾步:“心念……”
林心念伏在欄杆上麵,看著容瑾西嗬嗬的笑:“瑾西……”
瑾西兩個字說出口,卻顯得格外的暗啞,是太久沒有說話聲音才會這麼怪異嗎?怎麼喉嚨處好像被棉花塞住了一般?
林心念清了清喉嚨,又叫了一聲瑾西。
容瑾西緊張起來,站在她的下麵不斷的揮舞著手臂,大聲的叫著:“林心念,回去!快點回房間裏麵去!”
林心念發現對麵的陽台上,多了一個人影。
突然覺得事情有一點好玩,林心念咯咯的笑了起來,如果自己在這兩男人的麵前死了,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都會原諒自己,同時也放過他們自己呢?
林心念發現自己快要瘋了,怎麼會冒出這麼瘋狂的想法呢?
探身往下麵看了看,下麵的院子裏正好有一塊尖形的岩石,是放在院子裏麵做裝飾用的,但是卻是貨真價實的花崗岩!
自己的腦袋撞在上麵,應該會腦漿崩裂吧?
突然很想看看自己的腦漿濺塗在岩石上麵,會是怎樣的一番模樣,林心念看準那岩石的方向,抬腿往欄杆上麵跨上去。
“林心念!你這個混蛋你給我滾回去!”容瑾西在下麵竭斯底裏的大聲嘶吼著。
叫聲把院子裏麵已經休息的白鶴又驚醒了過來,都從旁邊的籠子裏麵出來,打算見證林心念墜樓身亡的全過程。
林心念抬頭看了看天際的幾粒寒星,明天是要下雪了嗎?為什麼這寒冷直往自己的心裏鑽呢?
對麵陽台上站著的男人一動不動,也沒有任何的聲音傳過來,但是他全身繃緊的樣子顯得格外的緊張和不安,也正死死的盯著這邊。
林心念半個身體已經橫掛在陽台上麵了,目測了一下下麵的花崗石,嗯,就是這個位置,自己的腦袋落下去一定會撞在上麵。
夜風將她的頭發吹得獵獵飛舞,在夜空中有一種張牙舞爪邪惡的美。
她身上的睡衣,腰間的帶子也在攀爬的時候被拉開,寒風不斷往鬆鬆垮垮的領口裏麵灌去,林心念接連打著寒顫,臉上卻帶著笑,淒美絕倫,不管是誰看見都會覺得心酸無比。
“林心念,我命令你快點回去!你聽見沒有?回去回去!”容瑾西在下麵看著林心念,抓狂的大聲叫喊著,恨自己現在隔著他這麼遠,不能將她狠狠的拽回去。
她的意圖這麼明顯,難道她真的就一點也不顧忌自己的感受?不知道她從樓上跳下來,從自己麵前消失,自己的世界就會跟著塌陷嗎?
她還在笑,對著自己用口型說:“對不起……”
對不起?不!我不要你的對不起!
我要你好好的活著,哪怕以後的每一天都是地獄,我也會陪著你一起趟過去!
我說過,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我們會好起來,我們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林心念,你給我回去!
容瑾西心口處的疼痛無比清晰的傳來,那裏什麼時候住進了一個調皮的小人兒,總是喜歡在自己不注意的時候,用手使勁的抓扯自己的心瓣,然後將心扯成小塊小塊的扔在地上,還用腳尖使勁的碾壓!
在自己痛得抽搐生不如死的時候,那小人就在旁邊咯咯的笑!
容瑾西伸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心口,帶著絕望無力的嘶喊著:“求求你,求求你了林心念,回去好不好?我求你回去……”
林心念沒有回答他,又把目光看向了對麵的某一處,臉上露出怪異的笑。
容瑾西還在納悶她到底是看見了什麼,怎麼會有那麼飄忽古怪的笑容?她的身體已經如同落葉一般頹然墜下……
容瑾西聽見自己淒厲的聲音劃破了夜空,想都沒有想就衝著林心念的方向撲了過去。
半開的睡衣在下墜的過程中從身上脫落,潔白如玉的肌膚上麵,那隻五彩的鳳凰似乎正在振翅飛走!
……這一幕看在葛朗的眼裏,居然有一種天塌地陷的感覺,粗壯的手指狠狠的抓住麵前的雕花欄杆,手背上麵青筋畢現,那牢固的欄杆也被他的手捏得微微顫抖起來,好像馬上就要斷裂一般。
第二天真的就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滔天白浪從天而降,將整個世界都塗抹上了屬於自己的顏色。
外麵已經寒風凜冽,房間裏麵卻很溫暖,甚至有一點灼熱。
林心念站在房間的角落,恨不得將自己藏匿在巨大的綠色盆栽後麵,目光卻又不舍得從容瑾西的身上移開。
躊躇良久,才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啦!”
容瑾西身上的怒氣還沒有消散,他的右胳膊小臂骨折,是伸手去接林心念的時候被砸傷的,身體的右側更有成片的大麵積軟組織挫傷,青紫的樣子慘不忍睹,都不敢讓她看。
見他沒有理會自己,林心念看了看他打著石膏的小手臂,又說道:“對不起了嘛!……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這麼傻,居然會伸手過來接……”
“我傻?我哪裏傻了?”容瑾西抬眼看過來,滿眼都是責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