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野弱弱的回應了我一聲:“我沒事兒!”
口裏說著沒事兒,手卻將我抓得更緊了。
我得到他的回應,心裏踏實了一些,也沒有將手抽回來,就那麼任由他緊緊攥著。
其實我也很不安,長這麼大,我這還是第一次被困在電梯裏呢,也不知道我們會不會像左溢說的那樣被悶死在這裏!
不過還好,身邊有沈慕淮護著,我並不覺得有多害怕。
沈慕淮是我們四個人當中最冷靜的一個。
他沉聲說道:“大家都別慌!外麵一定有維修人員在搶修,左溢你別胡亂拍打電梯,靠邊坐著別亂動!”
左溢的聲音裏麵已經夾雜著哭腔了:“我昨天晚上做夢夢見了好長一支送葬隊伍,今早出門我又在門框上撞到了腦袋,我就知道今天準沒好事兒,嗚嗚……,我們都要死在這裏了……”
我被他哭得有些心煩,忍不住再次喝道:“左溢你能不能消停點兒?沈總都已經說了維修工人正在搶修,你還想要怎樣?”
左溢被我嗬斥之後,情緒更是有些繃不住:“我,我害怕嘛……”
“我懶得管你!”黑暗中我氣得翻了一個白眼:“現在我們都要少活動少說話,這樣才能保存體力!總之,如果我們四個人隻能活一個,那麼能夠活到最後的那一個,一定是說話最少的那一個!”
我這話還比較管用,左溢雖然很緊張很害怕,卻也不再發出鬼哭狼嚎的抱怨聲了。
四周安靜下來,空氣卻好像更稀薄了些。
溫度也悶灼得很,我們每個人的身上都黏黏糊糊出了一層汗。
過了一會兒,我們的呼吸都沉重得有些艱難了。
我靠在沈慕淮的懷裏,低低說:“慕淮,我好困,我想睡一會兒……”
沈慕淮的聲音也透著困乏,卻強撐著說道:“別睡!夏夏別睡,再等等,再堅持一會兒,我們就能得救了……”
我也想再堅持一會兒,可是渾身像是要虛脫一般,乏力得厲害,上眼皮和下眼皮不停的往一塊兒粘……
沈慕淮見我沒有回應他,有些著急的用手輕輕拍著我的臉說:“梁夏,梁夏你振作一點兒,我已經聽到外麵有人說話的聲音了,你再堅持一會兒,我們馬上就能出去了……”
我軟軟的靠在沈慕淮的懷裏,積攢了好大的氣力,才弱聲說道:“慕淮,我不怕,能死在你懷裏,我,我覺得很開心……,真的,我一點兒都不怕……”
沈慕淮在我身邊不停地和我說話,可是我沉溺在他獨特的,好聞的體香裏,意識越來越模糊。
就在我快要昏睡過去的時候,突然有人用力的攥著我的手使勁兒搖了搖。
我的意識清醒了些,這才記起這封閉的空間裏,除了我和沈慕淮,還有沈野和左溢。
左溢剛才驚慌四措的不停呼救,被我嗆了幾句後,便安靜了下來,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反正是絲毫也聽不見他的聲音了。
而沈野,如果不是他這時候用力搖晃我的手,我幾乎都要忘記他的存在了。
黑暗中,我苦笑了笑,暗道,今天隻怕是凶多吉少了!
誰也不會想到回L集團上班的第一天,就會遇上這樣的凶險,死神似乎就在我們的頭頂盤旋,隻等著我們一個疏忽,就會毫不留情的奪走我們的性命!
不過,我能死在沈慕淮的懷裏,身邊又還有沈野陪著,也算是死得值了吧!
隻可惜了我腹中的孩子……
我正迷迷糊糊的胡思亂想,突然感覺到身邊的沈野,正用手指在我的掌心一筆一劃的寫字。
我的注意力瞬間就被他提了起來,用心去揣摩他在我的掌心到底寫下了什麼……
過了不知道多久,電梯突然又哐當哐當的劇烈搖晃起來。
沈野將我的手掌一把握住的時候,沈慕淮也將我一把抱緊:“夏夏別怕,這是維修工人在做調試……”
果然,沒過多久,已經有些變形的電梯門吱吱呀呀的緩慢打開了。
新鮮的空氣和著正午明晃晃的光線一起湧了起來,我頭暈眼花的同時,忍不住劇烈的嗆咳起來。
沈慕淮撫拍著我的後背,急聲問道:“梁夏你還好吧?”
沈野不知何時已經放開了我的手,正撲在左溢的身上不停呼喊:“左溢!左溢你怎麼了?”
左溢蜷縮在電梯角落裏,任由沈野如何呼喊,也沒有一絲兒反應。
我被沈慕淮從地上抱起,往電梯外麵走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他的右腳有些一瘸一拐。
我抬頭看向他俊挺英朗的臉頰,不安的問道:“慕淮,你受傷了?”
他也不隱瞞,回答說道:“剛才電梯下降的時候,沒站穩跪了一下,膝蓋可能受了點兒傷!”
“你都受傷了還抱我?”我從他懷裏掙脫下來:“我自己走吧!”
我們兩人出了電梯,才看見電梯外麵站滿了人。
沈太根本看也不看我們一眼,直接就衝進了電梯裏,驚惶不安的哭叫道:“沈野,沈野你沒事兒吧?啊?媽媽一聽說你被關在電梯裏就嚇壞了,你自小就有幽閉恐懼症,媽媽知道你很害怕……,對不起,都是媽不好,媽讓你受苦了……”
幽閉恐懼症?
我回頭看過去,隻見沈野臉色白得像是一張紙,被嚎哭的沈太抱在懷裏,一雙黑眸卻空洞洞的望著我……
我的視線與他對上,便有些移不開了。
沈慕淮察覺到我的異樣,也跟著回頭看了一眼:“沈野小時候被他的隔房堂兄惡作劇關在箱子裏,差點就憋死了……,據說從那以後,他就患上了一種叫做幽閉恐懼症的心理疾病!”
我納悶兒的說道:“可是,以前看他坐電梯也沒事兒呀!”
沈慕淮的聲音裏麵有些同情:“他接受過心理治療,原本已經是沒事兒了,不過,今天這電梯故障,估計還是讓他夠嗆……,也不知道會不會勾起他的舊疾!”
我喃喃說:“幽閉恐懼症?難怪……”
難怪電梯故障後,沈野會緊張地抓住我的手,而且他手掌冰涼,掌心幾乎全是冷汗。
那根本就不應該是一個正常男人的反應!
那一刻,他應該更像是一個麵對恐懼的孩子,需要有人陪伴和保護!
我很慶幸,剛才在電梯裏麵,我沒有因為想要讓他徹底死心而殘忍的甩開他的手……
我收回目光:“慕淮,我們走吧!”
沈慕淮將我上上下下看了看:“梁夏,你沒受傷吧?”
我搖了搖頭:“沒有,我好得很!沒受傷!”
我雖然受了驚嚇,不過卻算得上是毫發無傷。
而他的右腳膝蓋處,褲子都被蹭破了,露出了裏麵的模糊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