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珊珊被他推得趔趄了一下,高跟鞋一歪,差點就摔倒在地上。
她穩住身形後原本想要與沈慕淮理論幾句,眼角餘光突然就看見了我的手背,頓時驚訝道:“血!”
我也是這時候才發現,手背上輸液插針的地方,針頭被碰歪了。
手背上鼓起一個鴿子蛋大小的腫包不說,血還順著輸液管倒流向上,半截輸液管都紅了。
沈慕淮一臉緊張,伸手摁下呼叫鈴之後,捧著我的手不住聲的說道:“梁夏你疼不疼?我該怎麼辦?這針能拔出來嗎?天呐,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這一刻,他好像也不生我的氣了。
我用空出來的一隻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頰:“不疼!一點兒也不疼!”
我的手有些涼,緩緩摩挲過他的麵頰,我能清晰看到他眼神中的怒意一點點消散。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正要說話,沈野突然掙開沈太和左溢的阻攔,往病床邊快步衝了過來。
他將沈慕淮用力撞開,撲在我身上居然就那麼不顧形象的哭了起來:“梁夏,梁夏對不起,都怪我,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沈野這段時間傷病不斷,整個人看上去消瘦了一圈,眼窩下麵也是一臉憔悴的青紫之色。
他趴在我身邊嚎哭的樣子,讓我心中有些不忍。
抬眼又看見沈太站在門口,正以一種莫測難懂的眼神望著我,我心下歎息一聲,撐笑說道:“沈野你別這樣!快回去吧,別讓你母親不高興……”
“我不回去!從今天開始,我要二十四小時寸步不離的守著你,不讓你再受一丁點兒的傷害!”
沈野說著,接過我遞給他的麵巾紙,擦了擦眼淚又道:“梁夏,你都不知道,當我接到你的求救電話,聽到你驚慌失措的聲音,那種感覺,簡直比拿刀捅我的心還讓我感受……”
我心下一動,失聲問道:“我給你打電話了?”
沈野點了點頭:“嗯,當我找到你,看到你滿身是血暈倒在地上的時候,那一刻,我覺得我恐怕也活不成了……”
他聲音微顫,眼神中還殘留著當時的驚悸與惶恐。
他握緊我的手,我也因此感覺得到他渾身都在發抖。
是那種後怕的發抖!
他是在害怕失去我嗎?
我突然覺得事情的發展軌跡,與我的初衷越來越背道而馳。
明明下定決心要疏遠沈野,沒想到生死關頭的求救電話,卻是打給了他而不是沈慕淮。
沈慕淮是我的第一個男人,是腹中孩子的父親,是唯一能夠給我安全感的男人。
我對沈慕淮的喜歡和依賴遠遠勝過沈野。
可是現在,我似乎和沈野越來越揪扯不清了。
我不知道如何應對這麼糟糕的局麵,幹脆輕嘶一聲,皺著眉頭說:“疼,我的手好疼……”
沈慕淮一直都在我的身邊,聽見我叫疼直接將沈野掀到一邊,摁了呼叫鈴之後,護士終於來了。
“病房裏怎麼這麼多人?無關緊要的人都出去,病人現在需要休息!”
兩個護士小姐一進來就開始轟人:“留一個家屬照顧就行,其餘人都出去吧!”
沈野和沈慕淮同時說:“我留下!”
他們要爭著留下我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侯珊珊這時候居然也走了上前,對我說:“梁夏,讓我陪陪你吧,咱們都兩三年沒見了,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情,我想和你好好談談……”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沈慕淮就打斷道:“侯小姐,你還是先回去吧!等梁夏身子好些,她如果想要見你,自然會和你聯係的!”
侯珊珊不甘心,眨巴著大眼睛看向我:“梁夏,我這次是因為你才專程回來的呀……”
她言語中帶著軟軟的哀求,與我印象當中大大咧咧粗黑體的侯珊珊完全不同。
我看著她精致的五官,又生出一種陌生人的感覺。
我看向沈慕淮:“我想睡覺,讓他們都出去吧!”
“好!”
沈慕淮毫不留情,將侯珊珊和沈野都請了出去。
轉過身的時候,護士小姐正在重新給我紮針。
由於左手手背上已經腫起了一個大包,護士小姐隻得另外換了一隻手給我紮針……
沈慕淮坐在我的旁邊,伸手捂住我的眼睛道:“別看!一會兒就好!”
我忍不住笑了笑:“這點痛根本不算什麼!我這人皮糙肉厚,從小就不知道什麼是苦,也不知道什麼是痛……”
我沒有說假話。
從我最初有記憶的八歲開始,我一直生活在回港鎮,父親是個片兒警,母親是鎮上數學教師,他們成天忙工作根本沒時間管我。
我八歲才上一年級,每天一放學我就跟在我哥屁股後麵和一幫野孩子混在一起,到了暑假寒假那更是要翻天的節奏。
從小到大,磕磕碰碰傷筋動骨是常有的事兒,卻也從來不覺得有多疼,更不會因此而哭泣。
像今天這種小傷小痛,我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護士小姐走了之後,我問沈慕淮道:“那個混蛋呢?”
沈慕淮歎息一聲道:“得知你出事後,我第一時間就讓人去找了程楠!”
我看向他,滿懷期許的問道:“找到了?你把那個混蛋抓起來了?你幫我教訓他了?”
他卻緩緩搖頭:“沒有!我在找他的時候,他的母親和兩個姐姐都同時發出了聲明,與他斷絕了母子關係和姐弟關係,他做的事情她們一概不再過問……,所以,我沒法從她們那邊得到絲毫信息,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找到程楠的蹤跡!”
“斷絕了關係?”
半年前我和程楠結婚的時候,他母親堅決反對,那時候就曾經說過要和他斷絕母子關係這樣的狠話。
不曾想,結婚的時候沒斷,離婚了反倒斷了。
我苦笑了笑,說道:“沈慕淮你看,為了不被牽連,母子關係也是說斷就可以斷的!”
沈慕淮的神色卻有些凝重:“你真的相信他們斷絕了母子關係?”
我又笑了笑,有些疲累的說道:“有什麼不相信的?現在程楠的事情影響這麼惡劣,斷絕關係是為了讓他們各自的企業和生意不受影響……,壯士斷腕嘛,程楠的媽媽早年喪夫,獨自拉扯三個孩子長大成人,她向來就是個很有魄力的人!”
我閉上眼睛,歎了一口氣說:“找不到程楠就算了吧!他除了用那種殘忍的手段嚇唬嚇唬我,已經沒有別的招數了!”
“他現在是被逼上絕路了!這種人往往是最可怕的!”沈慕淮道:“梁夏你放心!我一定讓人盡快查找他的下落,不給他再次傷害你的機會!”
沈慕淮說到這裏的時候,幽深的眸子裏隱隱有了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