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先生這想法一說出來,都不需要他細說,大家都明白。
少淵也早就想到,但是他要點臉,現在跟魏清暉還不熟,就要人家做這麼高難度的事,開不了口啊。
少淵說:“我們先把東西拿出來,至於誰人去舉報,則等到一切查明再做決定吧。”
敏先生說:“好,那就先把案件……拿出來再說吧。”
不得不說,現在確實是好時機。
魏家老夫人沒了,整個魏府陷入一種慘淡的氣氛中,沒多久之前才送走了四個兒子,如今老太太也沒了,魏家辦喪事都辦麻了。
魏國公最近根本沒有心力去應付任何的事,他這一刻才知道,家中平安,才是男人之福。
母親的死不可能瞞得住,但不瞞住,就要報丁憂。
陛下就是等著他丁憂呢,陛下真狠啊,母親進宮一趟他沒有安撫,反而叫皇後去激怒她。
母親一死,他這個做兒子的便要丁憂。
如果是以前,老太太死了他丁憂,陛下一定會以國政大事把他起複,但現在陛下巴不得他丁憂三年。
一切都失去了掌控,半點由不得他了。
但好在老太太是一品誥命夫人,且人人都知道她甚得陛下敬重,陛下這份麵子是要給她的。
所以,魏國公沒打算低調,而是大張旗鼓辦喪事。
失去的麵子,要靠母親的喪事來挽回。
隻要陛下降恩,那麼他便丁憂了,以國公府之名還可以維持與朝臣們的關係。
甚至,許多事他可以私下活動,再不必被內閣的事纏身。
因此,他按照規矩報了母喪。
陛下在早朝上與文武兩班大臣說了一些與老夫人的舊事,說得動情處,是差點落淚。
國公府要的體麵,他給,這當下沒必要逼狗跳牆,反正魏清廉這一次輸得很慘。
陛下這體麵給得很足,特意恩準貴妃和德妃回府奔喪。
德妃是一路哭著回去的,她倒不是為了祖母而哭,而是哭自己的父親。
父親死的時候,她沒能回府,今日托了老太太的福,才終於離開皇宮。
這些日子,冷姑姑為她打聽了許多事,她知道父親死得很慘,是被割了脖子死的,而二伯和其他兩位叔叔,則是喝了無息醉自盡,沒有痛苦地死去。
所以回府之後,她馬上找到自己的母親,問清楚此事。
魏三夫人見到女兒,抱著她結結實實地哭了一場,聽女兒問起父親的事,她哭得更甚,卻也沒有透露更多,隻是哭哭啼啼地說了一句,“一切都是命,是你父親的命啊。”
見母親不敢說,德妃便更加認為是大伯威脅三房,不許母親對她說出實情。
她憤怒地道:“我去找大伯理論。”
魏三夫人連忙拉住她,“使不得啊,你瘋了不成?如今國公府是他在當家,得罪了他,你兄長和你弟弟還要不要前程了?”
德妃恨母親的軟弱,急得跺腳,“母親,陛下如今已經不待見他了,我們怕他做什麼?你別忘記女兒已經在宮中站穩了陣腳,他幾日還派人入宮叫女兒幫他打聽消息呢,女兒偏不幫他,還要反過來指責他把惠嬪弄進宮去,他屁都不敢放一個。”
魏三夫人聽她說話,驚得瞪大了眼睛,“你身為德妃,怎可說話如此粗俗?若叫宮裏頭的人聽了,傳到了陛下跟前,那……成何體統?”
德妃道:“母親別這麼膽小,今非昔比,以前爹爹要對他唯命是從,但如今不需要,兄長與弟弟的前程自有我,我自會為他們籌謀。”
德妃剛進宮的時候是個小姑娘,雖經過國公府的專門培訓,但是到底被打壓著長大,對大伯既敬又怕。
進宮之後,她什麼都不大懂,姑母沒有幫忙不說,還要嫉妒她,她一度想什麼都不管,就過自己的安生日子便算了。
那時候的她,尚算是單純。
可被陛下寵幸之後,她心態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陛下連續三日都去她宮中,賞賜了很多很多珍寶綢緞。
而且陛下英俊,溫柔,待她極好,有時候會定定地望著她,眼底充滿了眷戀。
她知道陛下心裏一定有她的,所以縱然後來他又去了星瀾宮,還寵幸了惠嬪,她雖惱恨,卻很篤定陛下一定還念著她。
果然,寵幸惠嬪之後,陛下賞賜惠嬪,還叫人給她送來了最喜歡的紅珊瑚。
她得到了陛下的心,得到了陛下的喜歡,兄長和弟弟還需要愁什麼?
她挽著母親的手臂,數著陛下對她的好,俏臉生了桃花,說不出的嬌俏。
但魏三夫人隻覺得驚恐,驚恐於她的想法。
她比女兒更懂得男人,男人好的時候可以把你寵上天,但不好的時候,可以把你踩落泥潭。
她猛地推開德妃,厲聲道:“你清醒一點,理智一點,萬萬不要想仗著陛下一點恩寵就以為可以上天,先不說陛下是不是真心寵你,就算是,在宮裏頭也不止陛下一人,你身邊伺候你的所有人,都是大伯為你打點的……”
“母親!”德妃不悅地打斷她的話,她失望地看著母親,本以為她得了寵母親會高興,想不到這麼掃興,“你這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那是你大伯!”
她氣呼呼地坐下,取了一個果子咬了一口,“大伯自私又虛偽,道貌岸然偽君子,說什麼犧牲就犧牲我們大房的人,聽起來多麼的大公無私啊?可我們大房那麼多人,卻沒犧牲到他頭上,這一次他大可以把堂兄推出去死,為什麼沒有?他如意算盤打得好啊,什麼長房長房的,在他心裏,真正的長房隻有他那一脈,其他都是可以隨便推出去死的。”
魏三夫人驚得魂魄不齊,顧不得她的身份怒斥道:“你不要亂說話,你在宮裏頭,可你哥哥與弟弟還在府中,跟著他謀差事,你才得寵幾日啊?就敢這麼囂張了?你看你姑姑,她得陛下寵愛這麼多年,位居貴妃,回府省親的時候也沒你這般張狂的。”
德妃氣得把手中的果子扔掉,“母親,你這般軟弱,兄長和弟弟還有什麼出頭之日啊?外頭變天了,你知道嗎?魏國公府不再是昔日的魏國公府,陛下容不下他了。”
魏三夫人氣得想扇她耳光,舉起手又想起了她如今的身份,隻得指著她道:“國公府沒落你就這麼幸災樂禍?國公府所有人未必可以一起享福,但是遭難則是一定全部一同遭難,你高興什麼啊?國公府沒了,你靠山也沒了,在陛下眼中,你不過是你姑姑的替身,是你姑姑年輕時候的模樣,宮中不斷增新人,你遲早是要失寵的,你這麼張狂,你姑姑首先就容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