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荀媛哽咽道:“箐箐,你知道我的難處,有時候父親交代的事,我若不願意做,便叫他們磨煉我,為了少遭罪,銀子便都送出去了。”
所謂磨煉,說白了,就是各種刻薄的刁難。
魏國公府重男輕女,國公府的女兒全部都是拿來犧牲的,包括魏貴妃在內。
魏荀媛嫁到了百年侯府,魏國公也是有一番計較的。
侯府雖說這些年不濟事,但根基尚在,加上族中子弟為了重現當日風光,什麼事都敢做。
要的就是一個狠字。
而魏荀媛出身國公府,自然是玲瓏八麵,與京中名媛貴婦都有往來,魏國公便讓她到各家去拉攏夫人小姐,打聽消息,或者挑唆人家內宅的事,叫那些不聽話的官員後院起火,自然就管不得別的事了。
但魏荀媛不願意做這些事情,一兩次魏國公尚能忍她的,久而久之也動了肝火,發話給侯府叫人磨煉她一下。
想著讓她吃苦頭,無路可走了,自然就乖乖聽話了。
蜀王妃明白她,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的。
“你夫婿要承爵了,希望以後能別再過這些糟心日子,你夫婿待你不錯,倒是你沒瞧上他,我知道你厭惡男子,但你已經嫁給了他,他品行敦厚,值得你托付,不如……”
魏荀媛沒等她說完,便一個勁搖頭,痛苦地道:“我知道他是好的,整個侯府就他一個人算不錯,但就因為這樣,我不能與他夫妻和睦,最好是麵上冰冷,我若是有在乎的人了,被我父親知曉,我就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再說,我真不希望他承爵啊,他若承爵了,那麼我公爹做的事情,日後便要輪到他去做了,我不希望他替我父親做事,箐箐,跟我父親做事要命的。”
她說到這裏,放聲大哭起來。
自從公爹死後,她最擔心的便是這件事情。
她沒敢跟誰說,唯恐被傳回了國公府去。
好幾次想勸他,讓他想個由頭不要承爵,可話到了唇邊,總是說不出來。
蜀王妃聽了她這番話,驚呆了。
她真不如荀媛想得周到,竟忘記了這茬子事。
是啊,其實兩家鬧翻或者沒鬧翻,魏國公都要死死地抓住康樂侯府的。
對於這些大事,蜀王妃一時沒了主意,喃喃地道:“方才應該問問嬸嬸的,她或許能給你出個主意。”
“我怎好意思提?”魏荀媛哭得妝容都花了,“難不成叫她插手管侯府的事嗎?這是毀她名聲的。”
“也是,她也管不了侯府的事,若強行插手,定落個罵名的。”
蜀王妃隻得繼續勸慰她,讓她別想太多。
魏荀媛抽抽搭搭地道:“這一對墨玉鐲子,我不能帶回府中去,否則也是會被盤剝走的,我也不能拿出去變賣,我賣給你好嗎?我需要些銀子做不備之需,若真到了那一步,我帶著他離開京城。”
蜀王妃歎氣,“怪不得你見了這鐲子,會哭成這個樣子,竟是你最後的路,你啊,也就是遇到嬸嬸這樣公道的人,若是求到了別人跟前,莫說你一對白玉觀音,便是再來一對,人家也要了你的,連多謝都不跟你說一句。”
“我知道。”魏荀媛拿著手絹擦淚水,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
蜀王妃叫人取來一萬五千兩的銀票,買了她的墨玉鐲子,待她走了之後,又拿著墨玉鐲子去了蕭王府找錦書。
錦書是她們走了之後,臨兒過來稟報,才知道魏荀媛送了什麼,而王府又回了什麼。
所以,看到這一雙墨玉鐲子,她也驚訝,“怎麼回事?叫你拿回來還給我?你怎麼敢應承的?”
蜀王妃笑著道:“我怎麼敢?她知道你的好意,所以鐲子她收下了,我覺得很喜歡,便問她買下,隻是買下之後瞧了幾眼,又覺得她送給你的送子觀音我更喜歡,便想來問問你,能不能換回來。”
她頓了頓,“當然,我就是問問,你若喜歡送子觀音,那便留下,反正手鐲我也是很喜歡的。”
錦書稍一理順,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一般人家送的禮,總不好直接賣出去。
而變賣得如此著急,想來是缺銀子,而且很缺。
這鐲子大概是魏荀媛叫冷箐箐買下,冷箐箐又拿過來試探她,是想要回墨玉手鐲呢,還是要那兩尊送子觀音。
“她有難處啊?金錢上的難處?”
蜀王妃欲言又止,故弄玄虛,打算吊一下嬸嬸的胃口,“我不能說,這是她的事,沒經過她的同意我怎麼能說呢?”
錦書點頭,“有道理。”
她叫人把送子觀音拿上來,與蜀王妃交換了墨玉手鐲,“這對觀音你拿回去吧。”
蜀王妃望著她,“不問了?”
“你不方便說,那就不問了。”
“……感興趣的事,其實可以多問幾次的。”
“別人的事,我不感興趣啊。”錦書知道她會說,也有點想聽,不是八卦,有些事情知道多一些,辛夷男朋友的影子衛就能少辛苦些。
蜀王妃沒再賣關子,立刻便把魏荀媛的難處說了出來,說完之後,她又連忙解釋說:“我不是說叫你管他們侯府的內事,隻是這個情況,能否給荀媛指點一條路呢?她該怎麼走?”
錦書一時也不好說什麼,道:“你先回去吧,明日我去襄王府,你與我一道去,咱們路上說說。”
“去襄王府?”蜀王妃連忙點頭,“可以,我也好久沒拜會襄王妃了。”
能不能過問,還要問過少淵和敏先生,看那孫啟靜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承爵之後,會成為魏國公的狗腿子,還是說能還康樂侯府一片清明。
前者暫時好走,但最終死路一條。
後者現在會很艱辛,但若闖了過去,日子就好過了。
晚些少淵和敏先生回來之後,錦書便把康樂侯府的事說了。
少淵端坐沒做聲,隻拿眼神示意敏先生去說,人家康樂侯府的事,他少說為妙。
避嫌嘛。
敏先生來了精神,“今晚本來就打算跟殿下說說康樂侯府的事,康樂侯府整窩都是爛的,除了孫啟靜,孫啟靜可承爵,可用,但他若為我們所用,路子好艱難啊,不知道他是否願意。”
孫啟靜如今去了鴻臚寺,雖說不是什麼要緊的差事,但他這人有想法,聰慧有謀,隻是一直被壓製,沒辦法出頭。
“那就去說說?”少淵看了錦書一眼,溫和地跟敏先生說。
“我說,不如殿下說,他信心也大一些嘛。”要人家選一條眼前看來很艱難的路,總要讓他相信,自己身後是有力量支撐的。
錦書道:“我可以跟魏荀媛說說,我知道她心裏頭其實有孫啟靜,如果她能和孫啟靜夫妻恩愛,有媳婦的支持,孫啟靜大概也會更有信心的。”
少淵連忙點頭,“對,要說說,要他們夫妻恩愛,夫妻恩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