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何招弟的額頭已然有些紅腫,白鶴衣瞧著她這副模樣,眉目間不禁閃過絲許不忍。
好一會,他抬眸看了眼一旁的蘇錦兒,眼神中似是帶著一絲征詢。
蘇錦兒頓了頓,隨即轉過身去,抬手摸了摸小桑的頭,裝作未曾瞧見一般。
見狀,白鶴衣收回目光,淡淡開口道:“明天你不用來了,以後也別出現在這裏。”
聽罷,何招弟懸著的心忽而落地,麵上也驟然浮現出感激的神情。
“謝謝白大哥,謝謝白大哥!”
“帶她出去把工錢領了。”聽得白鶴衣的吩咐,小四忙點頭應下,將她帶了出去。
房中突然安靜下來,蘇錦兒微微吸了口氣,隨即輕聲開口:“那,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還不待她說完,小桑連忙撅起嘴別過頭去:“不走!”
瞧著他的模樣,蘇錦兒眉頭微蹙,卻仍舊耐著性子道:“乖……”
才開口,便見小桑眼淚汪汪的抬眼看著她,可憐巴巴的開口:“連姐姐都笑我!不要見人!”
蘇錦兒本想發作,然而聽得他的話,終究是沒了脾氣。
“我讓人去安排。”
不知何時,白鶴衣已然站在了自己身後,蘇錦兒回身看去,不禁微微頷首致意:“多謝。”
白鶴衣淡淡點了點頭,抬步便往外走去。
另一邊,何招弟被小四拖拽著丟出酒樓。
她踉蹌的從地上爬起來,額頭上的腫痕還隱隱作痛,麵上咬牙切齒的神情透著她心中更甚的怨氣。
“好你個蘇錦娘,我要是能讓你好過,我就不叫何招弟!”
喃喃自語罷,她便陰沉著眉目,一瘸一拐的離開。
此時,方恒和江風相繼離開酒樓往家中去,而蘇錦兒也隨著白鶴衣的安排,將小桑送進廂房之中。
瞧著少年背身躺在床上,昏暗的燈光映照著他的背影,隱隱透出些許鬱鬱寡歡,蘇錦兒心裏頓時生出幾分愧疚。
不管怎麼說,小桑也是因為她才攤上了這麼個倒黴事,自己到底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這些日子以來,他幫了她那麼多忙,還屢次在危難之中為她解圍,撐腰,她心中確是感激的。
有時總覺得不知該如何報答,便也想對他更好一些。
如果……他不是傻子就好了。
蘇錦兒微微吸了口氣,隨即走上前去替他拉好被子,轉身吹熄燈燭往外走去。
待關門聲落罷,少年驀地從床上坐起,來到桌前推開窗子,借著外頭的月色瞧著鏡中那張腫成包子的臉,原本憨傻的眼神中頓時浮現出濃濃的陰沉之色。
蘇錦兒回到房中,正在桌前寫畫著什麼,忽而聽得敲門聲響起。
她眸光微微一頓,隨即放下手裏的筆,將帶有墨跡的紙箋蓋好,這才走上前去,一開門便瞧見白鶴衣那張溫和的眉目映入眼簾。
“可否聊聊?”
聽得麵前男人開口,蘇錦兒斂起眸光淡淡點了點頭,側身將人讓了進來。
“這麼晚,白先生想找我聊什麼?”
她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掩上房門,繼而來到桌前斟了兩杯茶,然而態度比起先前卻似有些疏離之意。
白鶴衣抬眸瞧著麵前姑娘淺淡的神色,不知不覺便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她臉頰的疤痕上,片刻後回過神來緩緩開口。
“今天的事,抱歉。”
聞言,蘇錦兒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隨即輕聲回道:“白先生不必道歉,我能理解。”
聽得她的話,白鶴衣一時語塞,竟不知要如何回應。
茶盞落桌的聲音輕輕響起,蘇錦兒抬眸看向麵前的男人,淡淡彎起唇角:“既然沒有出什麼大事,那便這樣也好。”
“如果是我,說不定也會做和白先生一樣的選擇。”
原以為自己沒有替她做主,這小丫頭多少心裏會有些脾氣,卻沒想到,她的個性卻全然不像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倒透著一些連很多成年人都少有的沉穩。
白鶴衣淡淡扯了扯唇角,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溫聲應了一句:“那就好。”
蘇錦兒彎眸笑笑,繼而又道:“我可不是個胡攪蠻纏的小孩子,白先生不必擔心我會鬧脾氣,撂挑子。”
見她直言戳破自己的來意,白鶴衣不禁斂起眸子會心一笑:“看來是我小人之心了,那我就不打擾了。”
他剛準備起身,卻聽得麵前的姑娘複又開口:“對了,我有些想法想跟你商量,如果你還不困的話。”
瞧著她眸子裏亮晶晶的神色,白鶴衣也不禁被她勾起了好奇心。
“什麼想法?”
話音落罷,蘇錦兒將方才蓋好的紙箋拿出,遞到白鶴衣麵前。
“咱們酒樓的廂房都很有特色,但我覺得還可以更環保一些。”
聞言,白鶴衣眉目間不由得浮現些許疑惑:“環保?是何意?”
見他有幾分興趣,蘇錦兒便耐心的講解道:“環保就是環境保護的意思,我舉個例子給你。”
“就像咱們的靜春居,擺了那麼多花草的確很有春意,也很雅致,可花枝到底是會枯萎的,每隔兩三日便要換上一批新的,這樣真的很浪費。”
“而且……一整個春天過去,隻怕樹都要折禿了,那待到秋冬之際又該如何呢?畢竟,這靜春居,還是常擺春令時的花會更合適一些吧?”
聽罷她的這番話,白鶴衣不禁微微一愣,隨即眉眼間浮現出些許盎然的興味。
“那,你覺得怎麼改才好?”
蘇錦兒將方才遞到他手中的紙箋拿過,又向他介紹道:“這是我畫的靜春居的布局,比較粗劣,你簡單看一下。”
“我們可以在現有基礎上,把過多的花瓶替換成假土,在這些案上做成簡易的小花圃,裏麵的花枝可以用絹花或絨花來代替,如此便可長青。”
瞧著她手裏的紙箋,白鶴衣漸漸彎起唇角,眸中也不禁流露出些許驚喜和讚許之色。
“這想法確實很有新意,想不到,你竟還懂這些。”
蘇錦兒彎眸笑笑,臉上的疤痕在昏暗的燭光下也隱隱透出幾分溫柔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