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外祖父到底罪名到底是如何?他怎麼會惹怒聖人,我不相信他會殿前失言,以下犯上。”
崔堇娘雖然不是很了解王建業,但是以王家的行事風格,自然不會跑到朝堂上去和人好勇鬥狠。
已經吃飽的王老夫人歎口氣,掩唇輕輕的咳嗽幾聲,抓著外孫女的手苦澀的笑笑。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外祖父不過是不小心卷進了黨爭之中,他自詡忠君愛國,但聖人卻不全然信他。
誠王恨他不識抬舉,故意製造假象讓你外祖父抓到證據,殿前呈上再推翻,自然會落下罪責。”
王建業自從去了帝都,就察覺不對勁,早就給家裏來信,甚至還傳來了一封和離書,就是為了讓王老夫人帶著嫁妝避禍。
可夫妻多年,她怎麼舍得讓丈夫獨自承受,隻是匆匆將仆人們該放的放了,唯有嫡係的血脈實在是脫不開身。
“這次說是聖人震怒,不如說是敲打,還好隻是抄家沒滅族。
怪隻怪你外祖父時運不濟,非得湊上去給聖人開刀。”
丈夫為官多年,王老夫人也明白朝中詭譎的人心,之前以為怎麼也得死一批親人,如今這個下場,已經很好了。
可是崔堇娘卻無法接受,王家如同一顆參天大樹屹立在龍瑜城,如今竟然被抄家流放,她受不了。
“外祖母,我能不能幫你們翻案,我不想讓你們就這麼蒙冤。
你和外祖父的年紀都大了,哪裏經得起路途遙遠的顛簸,還有族中的兄弟,他們為國上陣廝殺,為何要受這等冤屈?”
崔堇娘雙眼通紅,看似比王老夫人還受不了,大家看著她為王家打抱不平,心裏也都暖暖的。
紛紛讓她別為難自己,這是聖人的話,就算是要翻案也不是現在,那不是自打嘴巴麼?
家裏的長輩還有不好意思承認錯誤的時候,何況是那至高無上的男人。
聽著這些話,王家人看似已經接受現實,這麼多年征戰沙場,有來無回的太多,此時一家人去流放,也算是一種解脫。
“不說我們了,寧郎他們幾個小的,都還好麼?”
提到孩子們,氣氛瞬間安靜下來,大家都眼巴巴的看著崔堇娘,那些都是各院的心肝寶貝,如今那麼小一個就被扔下。
好幾個年輕的婦人都紅了眼眶卻沒說話,估計就是那些孩子的母親。
崔堇娘將過去的情形說了,孩子們多懂事,幫忙收拾家裏貴重的東西,把大人的衣物都給拿出來,甚至連王康寧抱著烏龜的事情都描述的滑稽可笑。
“這孩子,知道那是祖父的心肝寶貝,竟然還記得抱出來。”
王老夫人笑的眼中帶淚,知道崔堇娘是為了寬慰她們才隻報喜不報憂,不過這樣已經很好了,知道他們安然無恙。
“外祖母,你們放心,那些孩子我會照顧的,盡管不會像在王家這般,也保證讓他們衣食無憂,健康長大。”
聽到她的承諾,孩子們的母親都紛紛過來朝崔堇娘行禮感謝,她們一去流放,少說幾年,多說就是一輩子不能見麵,骨肉分離的痛苦讓她們都不禁流下淚來。
崔堇娘身為母親,能夠體會到她們的心思,保證會帶孩子們送行。
但卻得到一致的反對,她們不想讓孩子們看到那麼狼狽的父母,隻要知道孩子們好好的就行了。
這邊王老夫人又說了些叮囑的話,崔堇娘沒覺得過了多久,那邊就進來催促。
“我的姑奶奶,你們再聊下去誰都走不了了,趕緊走吧。”
男人委屈巴巴的走過來,看著王家那些花容月貌的女眷咽了咽口水,這次可真的是有賊心沒賊膽了。
崔堇娘知道這人不敢說謊,隻能依依不舍的離開。
而之前替換鄭書意的女子此刻也換了衣裳跟出來,一副溫順任人宰割的模樣。
四人出了監獄,陽光照耀在身上,崔堇娘卻感受不到溫暖,她牽掛著身後還受苦的親人們。
可現在她不過是一介平民,無權無勢,根本沒有能力去解救大家,這樣的感受讓她很無力,心口一陣煩躁。
“這次押解王家人的,也是你們家手下的麼?”
等到無人的地方,崔堇娘撤掉帷帽,冷冷的看著男人,似乎隻要他說的話不滿意,就弄死他。
“是,是我家的,娘子是有什麼吩咐?”
“自然是讓你去打個招呼,一路上對王家人好一些,”崔堇娘晃了晃手裏的瓶子“他們過的如何,可關乎到你的命。”
男人看著解藥緊張的咽了口水,連忙點頭表示會做到。
現在還不是殺了男人的時候,畢竟他還有用,於是就讓他帶著那婢女離開。
至於那女子,崔堇娘根本不擔心,男人想要活命,自然就會約束好她的嘴。
給了男人一顆解藥預備著明天吃,剩下的就等著王家離開後再說。
目送男人離開後,崔堇娘這才帶著天樞離開,左拐右拐甩掉身後的那些尾巴,回到小院。
為了能讓大家一路上過的舒服一些,崔堇娘不僅幫忙改了衣服,把錢財都塞進他們的衣服裏,甚至又拖著疲憊的身體做了好多幹糧。
從早到晚灶台裏的火就沒停過,她實在困了就在灶台前眯一會,等醒了就接著做,這般來回循環,盡管想讓時間過的慢一些,到底還是到了王家被流放的日子。
一大早,崔堇娘就去難民營接了孩子們,將他們塞進馬車裏就往城門外駛去,那裏有一條小路是流放必走的,他們得趕在離開前守著。
孩子們在難民營三天,雖說沒受什麼苦,但心裏落差很大,此時看到崔堇娘過來接他們,眼眶都紅紅的。
“一會要見到阿娘阿耶他們,記得不能哭,不然他們流放的路該擔心了。
我給你們阿娘的衣服裏都縫了銀錢,全在邊角的縫隙裏,你們去送別的時候記得悄悄的告訴她們……”
崔堇娘趁著大家沒來,一句句的讓孩子們記住,畢竟人多嘴雜,被人知道的太多,就怕那些起貪念的。
王康寧感激崔堇娘在王家走投無路的時候挺身而出,如果不是她,他們這些孩子哪裏能幹得了這些。
說話的功夫,就見一輛華麗的馬策過來,身後跟著十幾個護衛,等到近前才慢悠悠的停住。
下一刻,一個蒼白虛弱的男人被扶了下來,不是前幾日的猥瑣男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