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真的要去帝都?”
崔堇娘坐在馬車上,看著王家集結的隊伍,有些擔憂。
而王建業穿著輕甲,看著眼前朝氣蓬勃無盡生機的將士們,心中同樣泛著憂愁。
這兩年他的歲數大了,已經有解甲歸田的想法,好幾次和聖人請奏,結果不僅沒同意,反而還從一品將軍變成了元帥。
這可是給王家招了不少的禍患,加上最近一年孫子輩的王榮軒更是治理水患,破獲五石散大案,屢建奇功更是讓聖人刮目相看。
接連的封賞若不是王建業讓他沒事犯點錯,估計一年就能從五品跳到一品。
這哪裏是恩寵,明明是聖人用王家來當磨刀石啊。
雖然聖人還算是治理明君,但他也同樣是帝王之家廝殺出來的,談笑間覆滅一個家族還不是抬抬手的事。
尤其最近接連幾個皇子都成年立府,封王給爵位,那就意味著龍椅之爭慢慢擺到台麵上,如今那誠王不就是看王家不順眼麼。
“我離開之後,王家切記要低調行事,不可衝動,若是見情況不對,就挑個由頭去城外避禍。”
王建業臨走時,牽著發妻的手鄭重的囑咐著。
成婚五十載,二人走過了無數的劫難,生死離別,早就默契到像是一個人。
王老夫人知道若不是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他是不會主動去帝都,這次,隻希望能夠順利解甲歸田才好。
“放心吧,家裏一切有我。”
兩人沒有太多的話語,隻一個眼神便能安心。
王建業翻身上馬,帶著自己最得意的幾個子孫和一隊精兵,回頭最後望了一眼他眷戀的地方,這才帶人離開。
以前他的父親曾經說過,男兒郎保家衛國,拋頭顱灑熱血,哪怕戰死沙場也是光榮的。
可如今若是龍椅上的那位都看不慣王家,又該如何呢?
王建業離開之後,崔堇娘隻能在馬車上遠遠看上一眼,緊隨其後王家便閉門謝客,看樣子已經進入了封閉狀態。
“娘子,要不要我偷偷帶你進去?”
天樞看崔堇娘眼底失落,就想著帶她進去看看,反正王家有很多不為人知的地方。
“現下肯定很多人在盯著王家,我們不能輕舉妄動,”崔堇娘搖搖頭“那些隱蔽的暗道得再最關鍵的時候開啟。
既然來了城裏,就幹脆買些東西回去,順便去給吳十四送個信,看他打聽到什麼了。”
王家進不去,崔堇娘就幹脆想其他的方法,那吳十四在兩家折騰的不亦樂乎,應該能有收獲。
找到客流量最大的一個酒樓,崔堇娘要了個清靜的包間,不僅能安靜的說話,也能看到一樓的整個視野。
此時正值午時,好多食客過來用餐,而中間的台子上,有說書,有唱曲,甚至還有胡姬跳胡旋舞,活潑又熱烈,看的大家移不開眼睛。
此時歌舞剛開始,那胡姬金發碧眼,膚白貌美,上身隻著一件紅色的裹胸,下身綠色的燈籠褲外罩粉色的開襟紗裙,隨著身體的舞動,配飾也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胡姬,胡姬,轉起來!”
隨著鼓樂越發的熱烈快速,胡姬的動作也越來越快,越來越高難度,那明豔的笑容和婀娜的身材,沒有一個男人不淪陷。
崔堇娘點菜後,就讓天樞去找吳十四,自己則是觀察著酒樓的運營模式,看著下麵熱鬧的氣氛,想著自家的酒肆是不是也能借鑒一下。
胡姬不好找,但是一些舞姬還是可以的,再找幾個說書的輪番去表演,這樣就能吸引更多的食客。
越想越覺得可行,崔堇娘就暗自記在心裏,突然,就察覺到一道直白又挑釁的目光。
循著感覺看去,可不就是台子上正在熱烈舞蹈的胡姬麼,她快速的旋轉下腰,奔放的舞姿如同一朵綻放的太陽花,感染著每位看客。
金發碧眼的美人,看似在大家的歡呼聲中嫵媚輕笑,可崔堇娘明顯能夠感受到來自那位胡姬的打量和挑釁。
沒錯,就是挑釁!處於女人的直覺,崔堇娘感受到那胡姬身上的敵意。
一曲終了,胡姬停止旋轉,大大方方的朝看客們拋了個媚眼,而後便提著薄紗走到後台不見蹤跡。
崔堇娘很不懂那胡姬為何對自己有敵意,她甚至連帷帽都沒摘下來過。
這邊她在納悶,那邊不遠處負責暗中守著的卻急的抓耳撓腮,一個個擠眉弄眼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誰把主君和主母的消息告訴她的,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回頭讓我查到是誰,看我不撕爛他的嘴。”
暗處的人扯著越來越少的頭發,自從跟著崔堇娘後,他們就心驚膽戰,而當知道他們的主母竟然是王家人後,更是震驚無比。
怪不得主母那般果斷殺伐,原來是王家將門之後。
也因為如此,大家對崔堇娘自帶一種敬重和尊崇,而那位胡姬……卻是連李慕都頭疼的存在。
當年李慕無意間截獲一批走私人口的,其中就有幾位胡姬,他將人救下就要離開,卻不想有個胡姬竟然看上他了。
那是李慕已經成親生子,自然不會納她,卻不想她也是個倔脾氣,這些年一直跟著他東奔西跑,甚至還成立了自己的胡姬舞隊四處表演,就是為了能夠時常見到李慕。
主君受傷失蹤一年多,如今好不容易有行蹤了,大家自然開心,但也有不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把消息透露給這胡姬。
一個是主君的結發妻子,一個是追著主君好幾年的異域美人,兩人見麵還能有好?
“記住,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那胡姬對主母說奇怪的話。”
盡管不知道主君和主母說沒說過關於胡姬的事情,但是,處於男人的直覺,這事,絕對絕對不能讓主母知道。
幾人鄭重的點頭,表示會仔細看管,結果下一秒,就看到穿著紗衣,打扮性感熱辣的胡姬端著托盤,敲響了崔堇娘包廂的門。
“客人,你的酒到了。”
崔堇娘開門就看到對自己有敵意的胡姬,她甚至還揚著酒壺一臉挑釁,不等自己同意便抬腿進來。
“你我都是女子,難道還怕我吃了你不成?”胡姬眨著碧藍的眼眸,勾起一絲涼薄的笑容“你們中原的女子就是呆板,怎麼看都沒我有情趣。
真搞不懂他為何會專情與你。”
盡管這胡姬說的模棱兩可,但崔堇娘就是知道,她口中的“他”是李慕。
冷哼著挑眉,將帷帽摘下,那張絕美的臉暴露在胡姬的眼前,在她驚豔的視線下關了包間門。
之前還不知道找誰問問李慕的事情,這不,人就來了。
而與此同時,躺在榻上的李慕突然就覺得全身發冷,有種“吾命休矣”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