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你救我性命,但咱們的關係不要讓別人知道,我現在隻是個普通的婦人,不是你口中的凝娘。”
王榮軒不知道崔堇娘為何總是對認親有那麼大的隔閡,但看她眉眼間和王家人一樣的倔強,無奈的歎口氣。
“成成成,你不是凝娘,我總能叫你堇娘吧,”王榮軒退步妥協“這次是我疏忽,竟然沒給你留人保護。
咱們王家的人,生來就有兩個貼身的護衛,屬於你的剛要送去崔家就傳來你被拐的消息,於是就作罷,此次找到你了,我即刻讓家裏把人送來。”
之後的王榮軒於是為了分散崔堇娘傷口的疼痛,就說了這次趕回來的過程。
那小學徒背著店裏僅剩的一些糧食上路,去大南郡的路上,同樣流民四起,災民橫行,他深一腳淺一腳的摸到那就已經好幾天了。
而想要找到四處救災修繕的王榮軒更是難上加難,最後還是因為差點被餓極的難民搶了包袱,被官兵攔下,這才有機會將拿著的木牌子遞出去說明來意。
小學徒一路擔驚受怕,加上心中一直擔著泄露秘密的壓力,將木牌子遞出去就暈了過去,好不容易救醒又是半天後的事情。
而此時,王榮軒這才知道崔堇娘不僅被人給擠兌出了陣子,甚至還有人準備去圍攻她藏身的地方。
當下氣的不行,留下大部分兵力繼續搶險救災,自己則點了幾十個一起跟著他疾行回來。
天知道當他在雷電中看到崔堇娘傷口飆血被人拎起來時的畫麵,是有多憤怒和傷心,王家從小嬌養嗬護的美嬌娘怎地變成被人這般對待。
“那些欺負你的知道身份麼,回頭我一個不落的都給拎到你麵前給殺了,你要是還不解氣,咱們還能選擇五馬分屍。”
王榮軒剛說到興頭上,突然想到崔堇娘是個小娘子,受不得這般血腥的東西,就趕緊閉嘴。
正好此時,傳來輕輕的敲門聲,親兵將門外撿來燒的一半的連弩遞過來。
“這是門外找到的,裏麵的箭矢都打空了,外麵除了將軍射殺的,還有一個兩箭斃命的屍首,可見使用的人準頭極好。”
王榮軒接過連弩,細細查看,發現成色還挺新,應該沒用多久,不似舊年間製作的。
這東西平日裏都是帝都那些兵部的人捂著藏著不敢多做一個,怎地今日卻在此處?
就是到了這個時候,王榮軒都沒想到會是榻上躺的崔堇娘用的,甚至還怕她想起剛才的事情害怕,讓親兵先拿下去,等一會他再查看。
“嘖,早知道留一條舌頭了,還能問問怎麼回事,難道在我之前還有人來救他們?”
王榮軒的腦子裏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忽略了,但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就在他馬上要觸及到真相的時候,門又被敲響。
“敲什麼敲,不知道堇娘休息不能吵鬧麼?”
打開門剛要嗬斥外麵的人,就看到風郎和思娘小落湯雞似的衝進屋子,也不顧給王榮軒打招呼,撲到榻前拉著崔堇娘的手就嚎啕大哭。
而他們的身後,正是一身狼狽的眾人,都是一樣紅了眼眶,想要進去看崔堇娘的情況,又怕她最壞的結果,反倒讓她難過傷心。
看出他們忐忑擔心的眼神,王榮軒對關心自家表妹的人總是有耐心的,就大概講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知道崔堇娘沒被辱,也沒有致命的傷口,也都跟著衝進去。
“都讓開都讓開,讓老夫給崔娘子看看病。”
沈大夫借著身份的便利,最快的走到崔堇娘身邊,看著她渾身上下沒一個好地方,頓時又心疼又生氣,打罵了那些難民一通才開始把脈。
“哎呦,造孽啊,內傷不僅嚴重了,還因為吸入煙霧過多傷及肺腑,且得調理一陣子,你們該出去的就出去,我給她看看明麵的傷。”
說完男人們就都趕緊離開,而劉含繡和苗素素卻死活都要留下,說是可以幫忙翻身擦洗。
沈大夫想著確實是這個道理,這才同意。
崔堇娘此時沒法說話,沒法動彈,感受著身上的衣服被一層層的剝掉還是有些羞窘的,於是幹脆閉上眼睛催眠自己已經昏迷了。
當她隻剩下貼身的肚兜和褻褲,露出身上的淤青和燒傷,饒是有心裏準備的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她這是遭了多大的罪才活下來,劉含繡更是忍不住哭了出來,顫抖著手指將崔堇娘脖子上的布料拆下來,更是露出深深的傷口。
“你可真是個烈性的娘子,”沈大夫無奈歎氣,看著崔堇娘把自己折騰成這樣,除了心疼就是佩服,“這些日子,除了休息就休息,不許再勞累。
嗓子最近也別說話,不然會帶累傷口愈合,最少禁言七日,每日要換藥,身上的這些傷疤我會想辦法給你去除。”
哪個女子會希望身上落下不可磨滅的疤痕,尤其像這種絕色美人,將心比心都得鉚足勁幫忙根治。
沈大夫出門去寫藥方抓藥,還好昨日臨走時,給那些藥材都放到安全的地方,剛才路過發現那地方竟然沒被燒,現下穩住病情沒問題。
“阿姐,你疼不疼啊,嗚嗚嗚,對不起,都是我們沒用,不然你也不會這般受罪。”
屋子裏就剩下女子,兩個女眷一邊心疼一邊給崔堇娘徹底擦洗身體換了幹爽的衣服,順便也說了他們離開後發生的事情。
為了不浪費崔堇娘留下的生機,他們一路狂奔,終於跑到了山下,然後就下起大雨。
那時候突然想到山火被撲滅,那些人也會下來,崔堇娘是不是還有一線生機,於是就都沒走遠,藏在山腳下。
看著一個個難民罵罵咧咧的跑下來,聽著他們嘴裏崔堇娘的反抗激烈,竟然撲進火裏,全都氣的恨不得衝出去把那些人給殺了。
可這一行的孩子太多,暴露藏身之地,隻會帶來禍患,若是浪費崔堇娘辛苦帶來的機會,那才是千古罪人。
於是,就都守在山腳下,想著等天亮讓薛承福幾個男子上去看看,不管如何,起碼給崔堇娘收屍也不能讓她曝屍荒野。
“嗚嗚嗚,太好了,阿姐你沒事,不然我這輩子都覺得自己是個殺人凶手,要不是為了保護我們,你也不必……”
劉含繡趴跪在崔堇娘的床榻前哭的直打嗝,後來還是,苗素素看不下去給趕出去。
“本來娘子就說不的話,你這般哭是讓她和你說幾句麼,這麼大人盡幹些沒腦子的事,有哭的力氣不如趕緊做些飯食出來。”
聽到苗素素這般說話,劉含繡羞愧的紅著臉跑向廚房,雖然被燒了一些,但大體都在,全都能用。
將崔堇娘歸置好,苗素素這才打開門,看到正抱著倆娃細細哄勸的王榮軒。
“娘子好了,你們可以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