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不是我說你,本來之前帶你就是想著咱們兄弟的情誼,一開始三文五文,二兩五兩的也就算了。
怎麼都給你五十兩了,還這麼點錢?”
年輕的小乞丐如今穿著體麵的袍衫,看著李舍滿眼不耐煩,似乎真的為他恨鐵不成鋼而感到生氣。
“哎呦,兄弟啊,我也沒辦法啊,現在我母親生病在床,妻子又傷了眼睛,家裏入不敷出,實在是……隻能湊到這些。”
李舍滿臉賠笑,將三十兩銀子塞進小乞丐的手裏,雙眸中都是對暴富的渴望和期盼,恨不得明日就能得到成堆的金銀。
小乞丐顛了顛分量,最後勉為其難的答應,告訴李舍這次的周期是七天,到時候還是老地方等著。
李舍依依不舍的看著寶貝銀子,若不是想著還有幾天就能回本,他真想給搶回來。
看著李舍鬼鬼祟祟離開的步伐,小乞丐搖搖頭,揣了銀子剛要離開,就聽到有人喊自己。
“郎君留步,”一個帶著帷帽的女子快步而來,剛一停下就對他行了個萬福禮,“我是李舍的妻子,剛才他落下東西,特意給郎君送來。”
說完,就遞過來一塊玉佩和兩貫錢。
“李舍妻子送來的東西照單全收,切記要保管好。”
想到薛承福的話,小乞丐不得不感慨他的足智多謀,怎麼就猜到她會送來。
“二郎不是剛走麼,如何你拿來這些?還是……你單獨的私房?”
聽到這話,柳如溪身形一頓,明顯就是被說的心虛,可想到李舍對自己的暴行越來越嚴重,如果沒有錢傍身,她真的會被打死。
這麼想著,終於鼓足勇氣,先是歎口氣,而後語氣淒婉像是哭訴一樣。
“其實這些是我娘家給的體己錢,這些日子二郎沉迷賭場,好久沒給家裏拿過錢了,如若再不掙錢,眼看著家裏就要斷糧。
我知道郎君謹慎,但還請可憐可憐我這個小婦人,沒有這筆錢,我和婆婆真的會餓死的。”
柳如溪捂著臉哭的悲慘,平日裏還算華麗飄逸的衣衫此時也變成粗布短衣,從上到下都寫著四個大字——捉襟見肘。
估計這兩貫錢就是她當了所有的值錢的東西換來的,看來李舍已經把她逼的沒有退路。
小乞丐聽著柳如溪的話,眼底露出一絲憐憫,最後思量片刻,到底還是點頭。
“多謝郎君,多謝郎君,就是希望等你分錢的時候,把我的那份單獨留著,如果被二郎知道……又得……”
柳如溪裝作很為難的樣子,抬手間不經意露出青紫的傷痕。
等得到小乞丐同意後,柳如溪千恩萬謝的離開,而她不知道,剛才還非常一臉憐憫的人,此時正看傻子一樣的看著她。
得到想要的,小乞丐顛了顛手裏的錢袋和玉佩,扭身離開,左拐右拐後,就來到一處荒廢的院落,薛承福正等在那裏。
看著遞過來的錢財和玉佩,薛承福按照崔堇娘的指示,將其中一半分給他,從今往後,他們再也不認識。
“多謝恩公,我現在就啟程離開這裏,往後絕對不會出現在恩公眼前,就算是遇到也絕對不認識。”
小乞丐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十幾兩銀子,有了這些,他可以置辦宅院,還能買幾畝田地,就算不大富大貴,溫飽也是沒問題的。
看著小乞丐興奮的表情,薛承福點頭讓他快點離開,但是也將崔堇娘的提醒說出來。
要安家的話,最好往遠處走走,盡量去北麵地勢高的地方,再多的話,薛承福就不說了。
小乞丐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對著薛承福深深一揖後便徹底離開。
薛承福等了好一會,確定周圍沒人時,也才離開,還特意多拐了幾個無關緊要的街道回家。
眼看著天色要黑,更鼓已經開始響起,到六百下的時候,就證明宵禁來臨,再四處亂晃,可就得挨揍了。
他踩著點緊趕慢趕的跑回來,剛一進院子,兒子就撲了過來,要拉著他去吃飯。
不過薛承福還是第一時間去了崔堇娘那,從平時談話中不難看出,她對那塊玉佩似乎很在意,不然那也不會這麼費心思弄來。
果然,當崔堇娘看到玉佩後,臉上的表情終於發生變化,但不是欣喜和失而複得,反而有種複雜悲傷和滄桑。
明明才二十多歲的年紀,崔堇娘卻總是表現的平靜無波,好像看透生死,隻有在提到家人和李家時才會有波動。
來了這麼多天,薛承福也聽說了關於崔堇娘的遭遇,隻能說一個女人支撐起來這個家,確實不容易。
“剩下的這些錢,你去定一些糧食,記得分散一些,過陣子我要用。”
十幾兩銀子的糧食??這得吃多久啊,娘子難道要做什麼小買賣?不過按照她的手藝開個食肆都綽綽有餘,
薛承福甚至已經在默默算計要怎麼成為一名合格的夥計,不然這幾天沒事多觀察觀察那些店小二。
讓薛承福回去歇著,崔堇娘把兩個孩子叫回來睡覺,等一切歸於平靜後,她起身將匣子裏的玉佩再次拿出來。
玉佩最中間的部位對著月光,地上就會出現一個漂亮的“凝”字,這是前世柳如溪冒認的時候,那些人驗明真偽的方式。
掌心的玉佩因為崔堇娘的用力,而深深陷入肉裏,她卻感覺不到疼痛似的。
“就這麼一枚小小的玉佩,竟然就能過上截然不同的生活,”崔堇娘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柳如溪,現在你什麼都沒了,還要怎麼來盜取我的人生?”
過了好一會,當崔堇娘發現自己又深陷前世的情緒中,她趕緊深呼吸幾下,壓製住那滔天的恨意。
重新將玉佩塞回匣子裏,崔堇娘就躺回到榻上,可就算是蓋著被子,她依舊從心裏到身體陣陣發冷。
最後幹脆鑽進李慕的被窩,枕著他的胳膊聽著他均勻的呼吸,隻有這個時候,崔堇娘才覺得真正的平靜。
“慕郎,快醒醒吧,我好想你。”
馬上睡著時,崔堇娘喃喃自語著,當然沒發現黑暗中,某人微微蹙起的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