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堇娘,你放屁,我們什麼時候偷你錢了?官爺,我們是冤枉的啊?”
李舍被狗咬的渾身襤褸,褲腿上還不斷的滲著血,後背更是磨的布料都沒了。
這慘樣如果不是在崔堇娘家,估計還能博人憐憫,無奈此刻人家梨花帶雨的哭訴,加上證據確鑿,誰還會信他?
“官爺,他們是我的婆母和小叔,自從我丈夫昏迷不醒後,便時常來勒索財物,上次鄰裏都看到過,她把我家所有的絹帛都拿走了。
還打了我的一對兒女,嗚嗚嗚,我之所以養這麼多狗就是為了防身而已,沒想到他們竟然又來了。”
崔堇娘說完,就讓巡查營的進來,屋子裏,昏迷的李慕臉色蒼白,形容枯槁,一看就是病入膏肓的,而兩個孩子安睡在父親身邊。
空氣裏還彌漫著淡淡的藥草味,如果不是經常吃藥是達不到這個濃度。
而且屋子裏的擺設都非常的簡樸,一樣值錢的東西都沒有,確實如崔堇娘所說的為看病攢錢。
當然,他們也不會聽信崔堇娘的一麵之詞,又趁夜敲響了附近的鄰居家門,大家其實也都醒了,但是礙於宵禁不敢出來。
聽到叫門都趕緊出來,將自己之前看到的全都交代。
其實鎮子上打聽打聽,都知道李唐氏有多過分,前些年沒分家的時候,可把崔堇娘給折騰夠嗆,懷著孕還得立規矩,跪在榻邊給她捏腳。
至於這些為什麼被人知道,當然是她之後四處找人炫耀,覺得自己是非常牛逼的婆婆。
巡查營對於婆媳恩怨自然不管,但是避開宵禁四處亂跑,還來人家偷了二十貫錢,這可真的是過分了。
“把人扣起來,明日交給縣令處置,”巡查營的不便在這裏久留,把人鎖走後就轉頭看向崔堇娘“明日你一起去縣衙,也好有個證詞。”
崔堇娘聞言柔弱的點頭,看她眉眼泛紅,楚楚可憐的模樣,其實大家都已經相信她的話,畢竟李唐氏這倆玩意幹得出來偷錢的事。
“官爺,我們是冤枉的,是崔堇娘她冤枉我們的,我們還沒來得及偷呢,就被狗咬了啊……”
兩人被鎖鏈帶走,全身的傷口都撕扯著疼,一想到進了衙門就更出不來,趕緊喊冤。
無奈巡查營可不管這些,他媽的,宵禁了還四處嘚瑟,一會回去先打一頓,再說偷錢的事。
直到看著兩人被帶走,崔堇娘這才“心有餘悸”的將門鎖上,安撫好還在躁動的狗子們,就肩膀顫抖的回了房。
“哎,可憐見的,一個女人要撐起一家子,還得被人半夜摸來偷東西,嘖嘖,二十貫啊,咱們得幹多少年能攢下。”
“可不麼,那李唐氏真是黑心肝的玩意,就知道二兒子好,也不看看這些年如果沒有大郎和堇娘,她能過的這麼滋潤。”
大家站門口又罵了一頓,後來還是怕被巡查營的發現斥責,才意猶未盡的轉回屋中。
第二天一早,崔堇娘就換上一身素淨的長裙,頭上隻點綴了一朵青綠色的絹花,粉黛未施看著楚楚可憐如同池塘裏盛開的白蓮。
“風郎思娘,一會去了衙門,記得阿娘和你們說的話,隻要做好了,回家咱們就吃肉。”
崔堇娘給兩個小家夥打扮的幹幹淨淨,混合著夫妻倆優點長的,哪怕簡單的素衣都漂亮的不像真人。
“慕郎,我們出門了,不用擔心,我會和孩子們平安回來的。”
給李慕細心的掖好被子,崔堇娘這才帶著孩子們出門,臨走時,還順便把五條狗的繩子給解開。
就這麼說吧,以這五條狗的戰鬥力,哪怕來頭水牛都能給卸了,隻要不瞎的估計都不敢隨便亂進。
“呦,堇娘去衙門啊,你一個人行麼,不如我們陪你一起去吧?”
鄰居們其實早就等在門口了,誰不想去縣衙看看熱鬧,順便再去噴李唐氏母子一頓。
於是看著崔堇娘眼神都非常熱切,紛紛自薦去幫忙。
“成啊,那就勞煩各位了。”
崔堇娘恨不得全鎮子的人都來看著亮母子的窘狀,又怎麼會拒絕。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到了衙門,門口的衙役通傳之後便放他們進去了。
不一會,崔堇娘就在公堂上看到跪在地上的李唐氏和李舍。
和前世囂張模樣不同,此時他們狼狽的趴伏在地上,身上都是縱橫交錯的鞭傷,加上昨晚被狗咬的傷口,看著就和一堆爛肉似的。
崔堇娘拉著孩子們給縣令行禮,而後便和鄰居們安靜的站在邊上,等著巡查營的人先做彙報。
“啟稟縣令,昨晚此二人違反宵禁翻入苦主崔堇娘家中,偷竊二十貫。
違反宵禁的每人二十鞭已然執行,剩下的就看縣令定奪。”
縣令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淡淡的看著下麵的人便開口詢問事發細節。
“縣令老爺,我們是冤枉的啊,我們沒偷錢,那二十貫得多少錢啊,我們怎麼可能會拿走還不留痕跡呢。”
李舍到底年輕,腦子好點,直接就抓住其中破綻準備給自己伸冤。
可沒等說完呢,就被邊上的衙役一腳踢在嘴上,大聲嗬斥著他沒規矩。
人家縣令還沒讓他說話呢,竟然還敢咆哮公堂,隻見上麵的人扔下來一塊令牌,李舍就喜提十大板。
看著李舍被衙役毫不留情地帶出去行刑,崔堇娘蹲下趕緊捂住兩個孩子的眼睛,柔弱的肩膀微微顫抖。
那微閉的雙眸和素雅溫柔的打扮,任誰看了都心生憐憫,以為她是受到了驚嚇,就連讓她說供詞都溫柔得不得了。
崔堇娘聽著李舍的哀嚎聲,肩膀顫抖的更加嚴重,但是沒人知道,她雙眸下隱藏的並不是恐懼,而是嗜血的興奮。
終於能看到仇人生不如死的樣子,上輩子她因為抵抗李舍的調戲,不僅被婆母打個半死,還被柳如溪用滾燙的水毀容。
這輩子直接讓他們死真是便宜了,她要如同鈍刀子割肉一樣,慢慢耗死他們。
這麼想著,崔堇娘再次睜開眼睛,已然是柔弱可憐的模樣,水靈靈的眼睛裏續滿淚水。
“民婦崔堇娘見過縣令老爺,那二十貫是民婦積攢起來準備為丈夫治病的。
十八貫換成飛錢,剩下兩貫就當閑碎急用埋在院中,可自從昨晚婆母和小叔來過之後,就,就不翼而飛了,嗚嗚嗚,那是我們一家人的嚼用。
沒了那些錢,我們可怎麼活啊,我丈夫還怎麼醫治啊?”
伴隨著崔堇娘的掩麵而哭,兩個孩子似乎得到信號一樣,也抱著她啜泣著哭起來。
“嗚嗚嗚,阿娘,我不要阿耶死。”
“阿娘,我們是不是要被餓死了,奶奶為什麼不喜歡我們,要帶著二叔來偷咱們的錢,難道我們是她的仇人麼?”
兩個孩子的稚嫩言語看似不起眼,卻也最戳心,就連縣令看著剛行刑回來的李舍眼神也越發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