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我錯了行不行,我是真沒錢,你趕緊走行不行,”陳三郎瞪著憔悴無神的眼睛崩潰的低吼“等我有錢我一定給你送去。”
連續幾天的心裏折磨,讓陳三郎徹夜難眠,加上兒子的差事沒了,更是愁的牙疼,右邊的臉都腫成了左邊的二倍,全然不負之前的囂張氣焰。
黑眼圈和眼袋恨不得都掉到腳麵上,搜門盜洞的湊出來一貫錢,扔到崔堇娘的手裏。
剩下的真是死活拿不出來了,光是這陳大嫂的眼珠子都恨不得能噴出來火,死死的剜著崔堇娘。
“趕緊拿著這些錢滾蛋,別以為你在這賣慘我們就不敢動手,若是再胡攪蠻纏,我就直接把你們一家都殺了去地府團聚。”
說完還覺得不解氣,抬腿就把崔堇娘正熬的藥壺給踹翻,天天在她家門口熬藥,什麼好福氣都給熏走了,看到就來氣。
滾燙的藥汁飛濺出來,將正在玩耍的兩個孩子嚇一跳,紛紛往後躲去,陳大嫂心裏不快,故意伸腳去絆,小奶娃們根本沒反應就摔個大馬趴。
“嗚嗚嗚,阿娘,好疼啊。”
思娘不僅手掌被擦破,連白嫩的臉蛋上都有劃痕,癟著嘴就嚶嚶得哭起來;
風郎同樣疼的很,卻強忍著去看妹妹,因為之前阿耶教育他是男子漢,流血不流淚,把眼眶憋紅了都沒哭出來,反倒更讓人心疼。
一對兒女受傷,崔堇娘趕緊跑過去擔心的查看,他們委屈痛苦的模樣和前世慘死時的臉重合,那時刻強壓下去的恨意再次翻湧而來。
為什麼,為什麼總有人來碰她最在意的人,難道就是因為自己太軟弱,太沒用麼?
崔堇娘常年飽受虐待壓迫,此刻所有的思緒都陷入了滔天的恨意中,整個人爆發出強烈的壓迫感,雙眼瞬間猩紅著瞪向陳大嫂。
“你,你看我幹什麼,是他們自己眼瞎撞過來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看他們那一臉倒黴樣,肯定和李大郎一樣是個短命鬼……不定什麼時候就……啊!”
陳大嫂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崔堇娘瘋了一樣的抓住撕打。
明明之前還挺柔弱的人,此時力氣卻大的不像話,掙脫不開不說,還被左右開弓的吃了好幾個大嘴巴。
崔堇娘渾身的暴戾之氣,好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凶狠薅著陳大嫂的頭發,張嘴就死死咬在她的脖頸上。
“啊!救命啊!殺人了!”
陳大嫂的脖子被咬出鮮血,鑽心的疼痛讓她劇烈掙紮起來,可越動崔堇娘就咬的越狠,疼的她直翻白眼。
陳三郎見媳婦被咬趕緊去扯崔堇娘的頭發幫忙,結果兩個孩子也有樣學樣,狠狠衝過去咬住他的手,像是兩條護著母親的小狼崽。
“啊……小王八蛋,看我不打死你們。”
手背被咬,陳三郎憤怒至極,抬手就給了風郎一耳光,成人的力氣將他扇的滾到地上,鼻血嘩啦啦的流下來,給邊上的思娘嚇的鬆嘴哭了起來。
“阿娘,哥哥流血了,嗚嗚嗚!”
直到聽見女兒的哭聲,崔堇娘才恢複理智,鬆開咬得麻木的嘴扭頭看去,風郎一臉是血卻忍痛不哭的樣子又刺激的她瞳孔一縮。
尤其他發現阿娘的神色不對,趕緊想要說不疼的,可結果剛張開嘴就吐出一顆帶著血絲的東西,定睛一看,竟然是顆門牙。
“啊!!陳三郎,你敢動我兒子,我要和你拚了!!”
崔堇娘的腦海裏轟的一下什麼都沒了,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兒子受傷了,她要讓陳三郎死。
扭頭把放在院外的菜刀抄起,衝著陳三郎就砍過去。
她的動作利落陰狠,眼神中透著濃濃的殺意,根本就不隻是嚇唬嚇唬而已。
陳三郎看著理智全無的崔堇娘,自然也嚇的不行,倉皇的圍著院子躲藏,就連陳大嫂也跟著尖叫跑開,生怕她無差別攻擊。
“你們不是要殺了我們一家麼,來呀,咱們同歸於盡,陰曹路上也有個伴!
你把我兒子牙都給打掉了,我要把的牙都拔了!!”
崔堇娘陰惻惻的舉著菜刀嘎嘎亂殺,陳家人被她嚇的屁滾尿流,所過之處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刀痕,訴說著激烈的戰況。
後來還是鄰居們怕搞出人命,趕緊跑進來拉開崔堇娘。
同時也有人找來大夫給風郎醫治,再三保證他隻是皮外傷,掉落的牙齒也會再長出來,她才好轉一些。
“陳三郎,你欠債不還縱容妻子欺辱與我,現在又仗勢欺人毆打我無辜兒女。
今天,若是不給我個滿意的交代,明天我崔堇娘就是豁出性命也要砍斷你一隻手。”
鏗鏘有力的說完,手下用力一揮,邊上的籬笆就被砍斷一大截,陳三郎見此就像是自己的手真的斷了一樣,手腕處竟然傳來刺痛感。
“陳三郎,你也真不是東西,那麼小的孩子竟然也能下手,往後還不定能幹出什麼缺德的事呢。”
“就是啊,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還拖著人家四口都不得安寧,這樣的人渣根本不配和咱們做鄰居,趕緊把他們給趕走。”
陳三郎這幾天的作為已經將大家的氣憤累積到頂點,加上崔堇娘為了風郎而激化矛盾,直接引起所有人共鳴,紛紛怒吼著讓陳家滾出去。
更有脾氣暴躁的直接衝進來,拖著陳三郎就往外拽,其他和陳大嫂有過節的女子也都衝進來,撕扯著把他們往外趕。
看著群情激奮的鄰居們和手握菜刀隨時準備砍人的崔堇娘,陳三郎到底害怕了,哀嚎著爬到她腳邊賠罪。
“我錯了,我賠錢,我賠錢還不行麼?這個家也有幾樣值錢的東西,足夠抵那五貫錢,你拿走吧。”
崔堇娘聞言冷哼,終於鬆口還錢,那就好好算算賬。
“五貫錢可不夠吧,先不說我兒子的傷藥費,光是借你一年的利錢難道就一文不給?
還有這幾天守在你家門口,吃穿嚼用加上耽誤我織布的功夫,怎麼也得再加個五貫錢,你沒意見吧?”
一聽這話,陳三郎驚的倒吸一口涼氣,好家夥,她這比放印子錢的都狠,幾句話的功夫就把本金翻了一倍。
有心想要討價還價,可崔堇娘卻將菜刀抵在他手腕上,要麼給錢,要麼給隻手。
“行,你們搬吧。”
感受到皮膚被利器劃壞的刺痛,陳三郎到底不敢冒險,隻能咬牙同意他們搬東西。
有了他這句話,崔堇娘也不客氣,什麼織布機,板車,瓷瓶,布匹,就連陳大嫂腦袋上的銀簪子都被薅走抵債。
等到最後,陳家除了牆皮和一些破爛之外,全都被搬到李家。
“蒼天啊,大地啊,還有沒有王法了,這日子可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