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理解但不原諒

一木之隔的樓上包房,紀君卿一個人坐在房間內,安靜地飲完了一杯清茶。

茶杯放下的那刻,窗戶一起一落,緊接著撫雲出現在了包房內。

“王爺,已經安排好了。”撫雲低聲說。

“嗯。”

紀君卿站起身,閑庭信步地離開了包間。

這次樓上沒有鬧出什麼動靜,他下樓的時候大堂的人隻是視線瞟了一眼,見是個男人,也就不感興趣地移開了視線,繼續說著他們感興趣的事。

天色漸晚,酒樓的客人也換了一批,先前說話的陸陸續續吃飽喝足離開了酒樓。

最先走的是清溪書院的四名學子,時值夏日,沒有授衣假和田假,今日也並非書院的旬假,他們四個其實是偷跑出來的,因而得趕在天黑前回書院。

他們一路出了城,往山上爬的時候夕陽就已經落下了。

山上樹木多,天還沒黑山路就先黑了。

不過這幾人也不是頭一回偷跑出來,有時候耽擱了摸黑上山也不是沒有過,因而並不害怕,一邊爬山一邊還有工夫繼續閑聊。

忽然,走在最前麵的人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身後三人正說著話,見他停了不免也跟著停下來,疑惑地問:“怎麼了?”

走在最前麵的人吞了吞口水,手指顫顫巍巍地往前抬了抬,小聲道:“那兒有個東西,你們看見了嗎?”

“什麼東西?”

幾人紛紛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待看清後,齊刷刷嚇出一身冷汗。

隻見在他們前麵不遠處,那條熟悉的路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掛了個人,穿著一身白衣服,頭發垂著,在樹枝上蕩啊蕩。

四人不自覺放輕了呼吸,“怎麼辦?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那玩意兒......你說是什麼東西?”

“算了算了,今晚先別回書院了,趕緊下山!”

四人立即轉身就想要跑,然而這一轉身,險些沒給他們當場把膽嚇破。

隻見他們身後不知何時也站了個穿著白衣披著頭發的東西,明明沒有看到對方的臉,可幾人都有種正在被它直直盯著的感覺。

幾乎是本能的,他們再次轉身,就發現前一刻還吊在樹上晃蕩的白影朝他們飛了過來,四人再也忍不住,瞬間爆發出尖銳的驚叫聲。

若放在其他地方,這尖叫聲是能吸引不少人的,但這裏的山路恰好處於山坳內,聲音隻回蕩在四周,拐個彎就聽不見了。

林內的尖叫聲響了許久,還伴隨著各種不堪入耳的怒罵,但最後都歸於平靜。

這麼會兒的工夫,天色已經徹底黑了,喝酒喝到最後的那個大漢也搖搖晃晃地離開了酒樓。

不知道是不是先前聊了太久的女人,在喝酒的時候大漢就覺得自己的身體火熱熱的,很想找個什麼東西涼快涼快。

這會兒出來了,迎著夜風,大漢感覺自己渾身的灼熱不但沒有絲毫的緩解反而越來越嚴重了,簡直像是有人往他體內丟了個火爐似的。

他腦袋昏沉沉的,一路上好像撞了不少的人,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到了湖邊。

看到燈籠映照著的河水,大漢腦子一抽,身體的火熱刺激著他一個猛子紮到了河裏。

河水很深,冰冷的觸感讓大漢恢複了一點清醒,他後知後覺想起自己根本不會遊泳,於是驚恐地在拍打著水麵,試圖能從水裏起來。

但他不知道,越是這樣撲騰,他越是沉得快。

就在他手腳逐漸沒了力氣,整個人往下沉的時候,迷迷糊糊間,他看到岸上出現了一個人影。

昏黃的燈籠照在那人身上,映出一張冷峻的側臉,他穿著一襲白衣,仿若踏入凡塵的仙人。

可這是位冷漠的仙人,他冷眼看著大漢沉入水底,直到最後一點漣漪消失,也沒有絲毫動手救人的想法。

約莫戌時,紀君卿回到了村子裏。

他正要往張老太太家裏走,沒成想剛入村口就看到池雲箏和趙明德連帶那幾個暗衛,帶著他們的馬車候在村口有。

紀君卿腳步一頓,隨後大步朝池雲箏走過去。

池雲箏靠坐在前室,夜風舒適她便沒有進車內。

這個時代雖然生活不夠便利,但環境著實是不錯的,尤其是夜空,沒有光汙染,隻要天黑下來,一抬頭就能看到燦爛的星河。

她盯著天上的星星看得出神,都沒注意到紀君卿的到來,直到紀君卿伸手抱了抱她,她才回過神。

“怎麼在這裏?發生什麼事了?”紀君卿問。

靠在車尾的趙明德歎了口氣,又抬頭繼續數星星了。

池雲箏低下頭,聲音悶沉沉地說:“我今日去給村裏一個患了花柳病的姑娘治病了,大家就覺得我也被傳染了,要求張老太太把我們趕走,我怕張老太太難做,就主動收拾了行李,別的村民都不肯接納我,所以最後他們也都一起出來了。”

雖然池雲箏一行人是軍營安排到村子裏的,可是花柳病非同尋常,主要是名聲太難聽了,誰都不想沾染這個麻煩。

紀君卿聽了前因後果,眼神冷了幾分。

“你這段日子可沒少幫他們治病,未曾收過他們一分錢,還免費給他們贈藥,這些人未免太不懂得知恩圖報。”

他為池雲箏委屈,比他自己遇到麻煩還糟心。

以前在上河村的時候,雖然村民們也會聽風就是雨,開始的時候因為向晚晚的蹦躂,沒少讓村民們和池雲箏生嫌隙,但真遇到了事大家也都把恩怨放一邊。

就比如池家那次起火,大半夜的村民們都主動過來幫忙,後來池家蓋新房子,也有不少村民出力。

紀君卿自然知曉不是所有老百姓都淳樸,可是這些人前腳才受了池雲箏的恩惠,後腳就能翻臉,也著實讓他有些生氣。

池雲箏倒是看得開,“趙姑娘的花柳病一日沒好,他們自然是一日不放心,人都懼怕死亡,這是人之常情。”

她能理解,不過不代表她能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