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的事浮上心頭,淩鶴麵色也跟著冷了不少。
直至耳邊傳來輕呼。
“淩鶴哥哥?”
淩鶴這才回神,扭頭看了她一眼。
“想什麼呢?如此入神?”
或許連淩鶴自己都沒注意到,他此時的神色有多冷。
謝棠芝微抿唇,心中有些憂慮,握緊了他的手。
“沒什麼。”
淩鶴回握她,輕輕捏著人掌心的柔夷,神色在頃刻間恢複如常。
“走吧。”
謝棠芝蹙眉。
她當然知道,這人說的不是實話。
可看對方方才神色,便知從前發生的,絕對算不上什麼好事。
既然他不願意說,那她便不問了。
馬車正要開走,這時,卻聽外麵又有異動傳來。
“這位大人——”
聽著似是有女子在呼喊。
馬車被嚇得停了下來。
淩鶴麵色不虞地打開簾子,朝外看去。
“怎麼回事?”
“樓裏有個女子忽然出來攔路……”
駕車的侍衛趕忙解釋。
淩鶴便又垂首,看向那女子。
後者頭上梳著雙髻,瞧著是侍女打扮。
“這位大人。”
侍女朝著他盈盈俯身施了一禮,輕聲道。
“我家姑娘想邀您前去,一同喝杯酒。”
“你家姑娘是誰?”淩鶴眼眸半眯。
心裏卻了然。
此處是青樓門口,在樓裏出來的“姑娘”,還能是什麼人。
“我家姑娘是春雨樓花魁,名喚晚枝。”
馬車所處的位置在青樓對麵,兩人方才瞧著外麵時,淩鶴也時不時掀起馬車簾子,向外瞧過。
想必,是那時被人看見了。
還不等淩鶴作出回應,就聽身邊女子輕嗤出聲。
“淩大人還真是豔福不淺啊……”
“隨意出來走一遭,也能被人看上。”
淩鶴愣了愣,本能回首看她。
小姑娘還在繼續說著,“還是花魁相邀,倘若不去,豈不是十分可惜?”
淩鶴後知後覺,這才反應過來,小姑娘分明是吃醋了。
他與人相識多年,倒是第一次瞧見她這副模樣。
心中不由有些新奇。
“說得倒也是啊……”
淩鶴心裏覺得新鮮,便忍不住繼續逗弄起她來。
“那不如,我下去與人喝一杯,再回來?”
語氣中滿是戲謔。
謝棠芝卻聽不出來一樣,臉色徹底沉了。
“你想去就去!”
淩鶴好笑,這是將人惹急眼了。
他不過開個玩笑,倒也不願真的惹人生氣,當下正要開聲哄。
就聽外頭侍女又道。
“我家姑娘,就在閣樓上等您。”
謝棠芝記得,從兩人的方向,正好可以瞧見上麵閣樓。
她仿佛心有所感,伸手掀開了小窗的簾子。
一抬眼,便對上了一雙瀲灩的眸子。
那麵容精致嬌俏的女子,站在樓閣之上,手中抱著一把團扇,低頭瞧著馬車的方向,笑得嬌媚。
想必就是那位,專門等著這位淩大人的晚枝姑娘了。
晚枝滿心期待,可當瞧見,探頭出來的是個女子之後,不由一愣。
還不等她作出反應,謝棠芝便已經飛快放下了簾子。
轉頭看著淩鶴冷笑。
“當真是個絕色女子……”
“淩大人若不湊近些去瞧瞧,就當真是可惜了。”
淩鶴心知,這時候若真去了,那就當真是要沒命了。
他惜命的很,想也不想就道。
“你知道的,我心中從頭到尾,都隻有你一人。”
“至於別的……什麼花魁,又或是天下絕色,我都看不上。”
這話倒是認真的。
他心裏,早在許多年前,就住進了一個咋咋呼呼的小姑娘。
自此以後多年,除了他之外,無人能再走進他心中。
謝棠芝瞥了他一眼,冷哼出聲,卻沒說話。
“方才隻是開個玩笑……下次不開就是,別生氣。”
淩大人對自家夫人下來是能屈能伸,柔聲哄著。
說完,還不忘吩咐外頭的護衛。
“還不快走?”
護衛趕緊應下,看也不看前頭的侍女一眼,架著馬車遠去。
馬車裏,淩鶴還在輕哄著自家小姑娘。
“你若不高興,不如我讓人將那花魁抓來,給你處置了……”
淩鶴看人還是不說話,想到什麼般,故意道。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是你的錯,與她何幹?”
“是是是,都是我不對。”
淩鶴即刻認慫,“那不如你處置我?”
“要殺要剮,還是要打我一頓——”
“都悉聽尊便。”
謝棠芝瞧著人一副認真的模樣,輕哼一聲,總算破了功。
“好啊……”
“我回去就讓人打你一頓。”
“到時候,淩大人可別臨陣脫逃。”
瞧著小姑娘眼底那幾分狡黠,淩鶴心中了然,她分明也是故意嚇唬人的。
一時之間有些好笑。
“……是是是,你想如何都行。”
兩人笑著鬧著,便隻當此事過去了。
此時春雨樓,閣樓上,晚枝看著那消失在街角的馬車,麵色卻有些不虞。
她是春雨樓花魁,才露麵沒幾日,就讓樓裏生意比其他地方好的數倍,隱隱躋身京都前三之列。
那些見過她的男子,都隻有犯花癡流口水的份!
還未曾有人如方才一樣,看也不看她一眼。
晚枝越想越是惱火,也越發的不甘心。
“姑娘……”
正想著,剛才被派下樓的侍女走了回來。
她才輕喊了一聲,晚枝回過頭去看人一眼,抬手狠狠掐上她的肩膀。
“啊——”
她纖細的五指,擰的都是肉最多的地方。
侍女疼得麵容扭曲,下意識痛呼出聲。
“你敢叫?”
才剛發出一點聲音,又被女子的警告打斷。
侍女嚇得更驚,心中不知想起什麼,連喊也不敢喊了,死死咬住下唇強忍著。
直到晚枝將心裏的憋悶全部發泄出去,才鬆開手。
“讓你去傳個話都傳不好,沒用的東西!”
“我已經按照您的話去說了,是那位公子……”
侍女本能還想辯解。
話才到嘴邊,就被晚枝一個冷冷的眼神瞪了回去。
侍女嚇得瑟縮兩下,微微低下頭,再不敢說話了。
“去打聽打聽,那位公子到底是什麼身份。”
“不管如何,我都要將他請來……”
如此風姿綽約的男子,才配得上做她的座上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