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姐氣量大,今日便不與你計較了。”
淩小姐眼底有詫異劃過。
隻是,還不等她鬆口氣,下一刻,便聽人繼續道。
“反正,這阮家少爺你無論如何也得嫁——”
“日後,有的是苦頭等著你去吃!”
戚瑩瑩就是故意氣她的,說起話時,語氣滿是挑釁。
淩小姐心頭剛下去的那些怒火,果然在一瞬間重新湧了回來。
“你!”
“你若真不想嫁,有本事就抗旨……”
“我倒是也想瞧瞧,你淩家,會不會被滿——”
戚瑩瑩一時最快,險些將不該說的話說了出來。
直至後方傳來輕咳一聲,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口中所說“淩家”,代表的到底是何人。
當即更變了說辭。
“我倒是要看看,到時候,太後會如何懲治你?”
“你猜,淩相又會不會費盡心思,保住一個得罪了太後的外甥女?”
總歸,抗旨是不可能的。
淩小姐沒那個膽量。
如若不然,這麼多日,她早就鬧起來了,又何必等到此時,到今日才找到機會,來找戚瑩瑩的麻煩?
淩小姐氣得不行,咬牙狠狠瞪著她,雙眼幾乎能噴出火來。
“再不行,你就去殺了阮家少爺吧。”
戚瑩瑩輕嗤,裝模作樣似是給人出主意,其實字字句句都是在故意刺激。
“這樣,或許你就不必嫁了。”
淩小姐方才隻是氣惱,此時聽著,卻驟然好似想到什麼,臉色稍稍變了。
戚瑩瑩看不出她神情變化,隻淡淡道。
“倘若都不敢,那你就等著慢慢吃苦吧。”
“本小姐看著呢。”
說完,戚瑩瑩也不再多言,擺手讓人把她帶了出去。
免得人繼續留下來,一會兒還要繼續對她動手!
淩小姐被人半抓半送地坐上了回程的馬車。
直著走遠了好一段,後方那些監視的人才散去。
她從懷裏掏出帕子,用力擦拭著雙手。
指甲縫裏,還有方才打戚瑩瑩臉時,剮蹭到的血沫子。
“去查一查,那阮家少爺平日裏的動向。”
擦完了,淩小姐才又沉聲吩咐。
她不敢違抗太後旨意。
但,戚瑩瑩剛才的話倒是提醒了她……
倘若那阮家少爺悄無聲息地死了,那她不就無人可嫁了?
這婚約,自然也就作罷了。
“這……不必去查,京都也是人盡皆知吧?”
身邊丫鬟卻沒應聲,反而順口道。
“那阮家少爺平日最愛去的地方,就是青樓啊。”
“聽聞他最喜歡的一間,是城西的春雨樓……那裏麵有個會彈琴的姑娘,深受他喜愛。”
丫鬟隻是隨口說著,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嘴快了。
一時心中有些驚駭,慘白著臉,小心翼翼的觀察淩小姐的神情。
卻不見人動怒,反而笑了起來。
一開始隻是勾唇淡笑,到最後,變成了大笑。
“小、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丫鬟被她這副模樣嚇了一大跳,心裏更害怕了。
“沒什麼……”
淩小姐眼眸半眯,搖了搖頭。
隻是這樣,就更方便她行事了。
青樓裏魚龍混雜,亂的很。
那阮家少爺又是個喜歡亂搞的,不經意間,把自己性命賠了進去,也不足為奇吧?
想著,淩小姐麵上的笑容越發開懷。
“回去之後,想辦法替我弄些東西來。”
“什麼東西?”丫鬟一時不解。
直至淩小姐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個字。
丫鬟臉色在瞬間變得煞白。
“這……”
“這樣不會被發現吧?”
淩小姐拉下臉,“讓你去你就去!”
“弄死一個草包廢物,誰能發現的了?”
淩小姐誌得意滿。
卻殊不知,她讓丫鬟弄來的東西,最終也沒落到阮家少爺身上。
反而被侍衛呈遞到了淩鶴手裏。
此時,春雨樓外不遠處。
淩鶴的馬車停在路邊,他坐在其中,看著手下人遞來的紙包,順手想放到鼻間聞一聞。
“大人小心!”
才剛一動,就聽護衛趕忙大喊。
“這裏頭是什麼?”淩鶴動作微頓。
“鶴頂紅。”護衛趕緊回應。
就怕說慢一步,自家大人又要亂來。
“她倒是心狠……”
淩鶴輕嗤一聲,沒再研究那毒,隨手將其丟回侍衛懷裏。
“為了毀掉這樁婚事,也是煞費苦心了。”
不惜買通青樓裏的小廝替她下藥。
還真以為,如此買凶殺人,然後查半時就查不到她身上了麼……
當真是天真的很。
“早想過,那日戚瑩瑩說完後,她會有異動……”
謝棠芝坐在身側,跟著喃喃。
“沒想到會如此之快。”
“她不想嫁人,動作自然得快些。”淩鶴輕哼。
“隻可惜啊,這樁婚事,她願意與否……都要成。”
“大人,那這毒藥該如何處置?”
“找個人秘密送到她府上去,除此之外,什麼都不必說。”
淩鶴淡淡回應。
“是。”護衛應聲去了。
謝棠芝靜靜看著,倒也明白他的意思。
今日阮家少爺沒死,她用的毒藥又恰好出現在麵前……
淩小姐心中自然會怕。
怕了,就不敢再搞怪了。
等侍衛走了,淩鶴忽然回首,緊盯著她看了片刻。
“怎麼了?”
謝棠芝抬首,接觸到他的目光,有些茫然。
“會不會覺得她可憐?”
淩鶴眼眸半眯。
“若說起來,此事她的確有些無辜,被卷入算計中……”
謝棠芝抿了抿唇,片刻後,目光又變得堅定。
“可我相信,她若真無辜,你不會對她下手。”
不論淩鶴在外名聲如何,她還是願意相信他。
更何況……
那淩小姐尋常在外,因跋扈所做的惡事,也不少。
淩鶴哼笑起來。
他沒有過多解釋,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劃過曾經住在丞相府那段時日。
剛回來時,他身份不顯,淩家一眾子弟都以欺辱他為樂。
淩小姐那時還小,覺得好玩,讓人將他推下水好幾次。
那湖水冰冷徹骨的溫度,他到如今還記得。
後來年歲漸長,他也有了地位,便再無人敢這麼做了。
淩小姐以為,她是讓下人做的,自己不知。
所以這麼多年,一直裝作相安無事。
可其實,他什麼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