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夢筱這一哭,也讓隱忍許久,憋得渾身顫抖的汪氏三人徹底哭出聲來。
一時間,聞者無不落淚,“哭吧,都哭出來吧,別憋壞了自己。”
“是啊,哭得越大聲,也是慰藉亡靈,這樣死者在陰間就不會受欺負了。”
許夢筱反而是最先冷靜下來的,她需要把散落的到處都是的白骨給清理幹淨,然後“拚裝”好,再放進棺槨裏。
其他人都無法做這件事,因為他們對人體,尤其死後的人體骨骼並不熟悉,隻能由她親自來拚才不會出錯。
一幫人看著在她手底下迅速恢複原樣的人體骨骼,無不震驚。
“這,這麼多碎骨,竟然都能還原回去……”
許夢筱指尖一顫,碎骨……那是身體遭遇重擊,被敲碎了骨頭,骨折、斷裂,每一處,幾乎每一處都有傷!
而這時,她也不介意暴露身份了,迅速將人體的二百零六塊骨頭,實則加上各處碎骨,多達三四百塊骨頭逐一給拚好。
“不全,繼續找!”許夢筱猛地哽聲道。
陸海等人忙不迭彎身,小心地從土裏扒拉著,不放過任何一個像是白骨的東西。
死一般的寂靜。
在這講究土葬的時代,一個人連白骨都無法湊齊,死無全屍……這是何等的淒涼和悲哀!
“找到了,這裏有一塊!”
汪氏早已無法忍受的背過身去,任眼淚無聲地肆意流淌。
許夢筱仔細地接過來,將其嵌入胸骨那一塊的地方。
不知過去多久,當大家看到那副完整的骨骼,無不跟著鬆了口氣。
看向許夢筱的眼神也變成了不可思議的驚歎,她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瞎拚的?不,從頭到尾她都沒有一絲猶豫,像是早已熟稔此事。
看來這丫頭以前的“傻”實則為大智!
被請過來幫忙收撿屍骨、實則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的陳老若有所思地看著許夢筱,正想著她以前是不是接觸過仵作,或者被誰教過。
許夢筱就麵無表情地,又將專門準備的陪葬給放了進去。
陳老眼皮一跳,竟有兩本醫書……熟讀所有醫書的他,還從未在哪見過這兩本書。
隱隱的,好似又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陳老想破腦袋怎麼也想起來,此刻也不方便多問。
“合棺吧。”一位許氏的族老催促道,汪氏瞬間哭喊一聲,“不,再讓我看看我的兒!”
“子成,是娘對不起你,是娘沒用啊,讓你這麼年輕就這麼去了,我恨不得讓他們償命……”
“你回來好不好,嗚嗚,你回來看看娘,求求你,給娘托個夢吧!”
許靈燕跟許子寒趕忙拉住失控的汪氏,一家人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棺木被幾顆長釘徹底釘死。
陰陽兩隔。
許夢筱雙眸猩紅。
後續的葬禮是怎麼走下來的,許夢筱也記不清了。
隻渾渾噩噩的,回憶著前世跟大哥相處的點點滴滴,又努力從原主混亂的記憶裏挖出這一世大哥的身影,一幕幕,好似經曆過,又好似隔著一個人在看他。
三天的葬禮結束後,許子成的棺槨徹底入土,被埋在一處風水極佳的地方。
許夢筱卻突然發起了高熱,臉頰燒得通紅不已,半夢半醒時,還總是喊著陸河大哥。
陳老知道這是心病,寒邪入體所導致的,給開了些藥,又看著陸河晝夜不休,拚命抵抗體內之毒給他帶來的影響,貼身照顧小姑娘的模樣。
忍不住道:“你這,到了做針灸的時候了,先好好休息一下吧,別自己也病倒了。”
陸河擰了塊濕布,放在許夢筱的頭上。
“你這小媳婦隻是發熱,你要是倒下了,可不是那麼好治的了,別讓你媳婦擔心!”
男人又拿了一塊幹淨的布給她擦了擦鬢角的汗水,從始至終,目光都沒從她身上移開過。
“陸河?陸河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陳老無奈了,隻是發個熱而已,就操心成這樣,都不敢想象,這姑娘要是有個萬一,他得有多瘋狂。
他搖頭走了,後來,陸海陸裏正,汪氏許靈燕幾人又跟著勸,勸陸河,也勸陷入心病的許夢筱。
兩人都無動於衷。
“這一個個的,都跟著魔怔了起來。”
最後還是許夢筱自己脫離痛苦,自己拿藥治療,才讓陸河恢複正常。
她想,她已經失去大哥了,但這一世,她多了個愛她、她也愛的男人,她絕對不能再失去他。
所以高燒還沒痊愈,她就如約準時地去鎮上的正清醫館,給陸河做每半月一次的針灸治療。
詭異的是,幾乎在她前腳剛抵達醫館,陸河後腳就到了。
雖然這是早先就約好的,但陸河不久前的狀態,看起來就像是不會來一樣。
現在為何又來了……
許夢筱壓下心中的疑慮,剛要紮針,手腕就被一把握住,對上一雙若有所思的黑眸。
“沈大夫,身上似乎很燙的樣子。”
許夢筱差點心虛得不敢和他對視,“不廢話嗎,男人嘛,火氣不旺才不正常。”
隨即又抽回了手,玩味道:“你要跟我搞斷袖?你不是有媳婦了嗎,你這樣對得起你媳婦嗎?”
陸河這才將信將疑地收回目光,隨即又在她專注針灸的時候,視線忍不住落在她的身上,看著她近乎完美的側臉。
“沈公子,和誰搞過斷袖嗎?”
噗——許夢筱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而且這語氣裏的生氣是怎麼回事?
沒道理,自己都換了個性別換了個人設還換了個身份,陸河也能愛上她吧?
“我記得你說過,你喜歡我弟那種?”陸河又眯了眯俊美無儔的長眸。
“別說話,針灸都堵不住你的嘴。”又在陸河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直接一針紮在他的啞穴上!
陸河黑眸中劃過一絲驚怒,剛要抓住她,驗證自己莫名的在意,就被她搶先一步又紮了下,讓他再也動彈不了絲毫,隻能用危險的目光譴責審視著她。
許夢筱哼笑一聲,沒心思耽擱,趕緊將針灸做完。
這次的高燒來勢洶洶,也是一個疏解身體的好兆頭,所以她沒有徹底壓下去,本想著靠自身的免疫力慢慢抵抗就行。
可她好像低估了這次發熱。
頭疼。
眼前也開始出現了重影。
陸河見著她明顯不對勁的神色,眸色微暗,等半個時辰後,他一恢複自由,就要找她問清楚。
“沈淵”卻在這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陸海,人呢?”
“哈?”每回陪他大哥來針灸,陸海都會刻意躲起來,這不怕被那個斷袖惦記他嗎。
陸河卻深深地望他一眼,好似在說,你在做什麼白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