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還有從府裏撥的二百兩銀子,用作你初任鎮長的款項。”宋刈笑著道,“如若發現有哪些地方需要改善的,可以使用這筆銀錢,無須通報。”
陸裏正精神一震,二百兩對於一個鎮來說雖然不多,卻也足夠他施展一番手腳了!
再者,無須通報?上麵這是給了他多大的信任啊,就不怕他貪了這筆錢嗎,因而,陸裏正更想做好這個鎮長之位了。
趕忙再次叩謝。
許夢筱心裏有些想法,替裏正叔問了出來,“那若是二百兩用光了,是否還能向上繼續申請銀錢,繼續造福於民?”
宋刈認真地看向她,“倘若這些錢都用在造福百姓、為朝廷辦事上,再有不錯的提議,本官自然不會吝嗇,不過一個縣裏的支出極其有限,錢多了,本官也要向上級知府大人報告哈哈。”
他打趣一句,眾人也跟著一笑,紛紛誇讚宋大人是個為民著想的好官,而被他看重的陸裏正自然也不遑多讓,沒看到他做了多少實事,都被這般器重了嗎!
霎時間,鎮上來的那些人都不想走了,隻等著知縣離開之後,他們立馬上門賀喜。
又有那會鑽營的人,連忙去其他村民家裏買些雞鴨魚鵝,唯恐送禮不夠,還讓人跑腿去鎮上買些東西。
親眼看著這些的陶掌櫃跟許勝傑別提心裏有多複雜。
本來一個裏正,他們是沒有多少敬畏之心的,現在看到陸裏正受到新任知縣,甚至是段知府和工部侍郎的賞識,被提拔成了鎮長,他們哪還敢造次?
緊跟著,六叔公、許三叔等人也聽說了消息,紛紛捶胸頓足,又妒又恨,也不知是恨自己,還是恨陸裏正。
許老二回到許家,更是砸了一通東西,他都回來了,待了這麼些天,不僅一事無成,什麼也沒影響到許夢筱等人,反而被他們往上爬了一層!?
“鎮長,鎮長,好得很!沒準她早就預謀了這些,陸裏正成了陸鎮長,以後她也更不好對付了!”
這時,他想到在府城小有名氣的美男子溫常明,以及從中聽到的一些消息,陰鷙的眸子瞬時一眯。
“走,回府城一趟!”既然忌憚於他們的力量不好出手,那麼就讓他們從內部瓦解,這才是真正的殺人不見血!
許老二一走,躲在門後麵的張氏立馬拍了拍胸脯,就往陸家跑去,跟許夢筱彙報消息。
此時,陸家賓主盡歡,本來對許夢筱所說的什麼桃源鄉美味並沒有怎麼放在心上的宋刈,這會吃得都顧不上說話。
不過抽空,他還是會跟陸海說幾句——這個莽撞又有些直接的青年,看起來比陸大有,甚至是這個大兒媳要好對付得多。
“聽說你之前在邊疆從軍,我看你有一把子力氣,怎就突然回來了?”而且回來的節點,宋刈調查過,很是巧妙,眸色不禁又深了幾許。
“因為想到在家中獨自一人照顧大哥的父親……”陸海看了陸裏正一眼,“就深覺自己很不孝,怕大哥有個好歹,連他的最後一麵都看不到。”
他吸了口氣,也是真情實感地道:“沙場無情,草民怕自己死了,讓家中親人陷入無盡的痛苦,可能也是怕死吧,加上那會受了些傷,瞅著機會就回來了。”
沒有人覺得陸海真的貪生怕死,他要貪生怕死,就不會主動去投軍了,一去那邊就去了幾年。
可能真的是長大了想通了,知道自己真正在乎的是什麼了吧。
宋刈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沒有什麼比親人更重要了!”
他主動向陸海敬了一杯酒,餘光再一次劃過不遠處的東廂房。
來了這麼久,那裏一直沒動靜,是真的病弱不堪,還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
陸海跟陸裏正卻都在為他這一句話裏的內容震驚!
這話,怎麼聽著也不像是為朝廷考慮啊?
雖然這隻是一場村裏的宴席,並沒有什麼大人物,但這位新任知縣怎麼看也不像是那種言多必失的人啊。
還是說,他的態度在向他們傳遞著什麼信息……
陸海按捺著眸子裏的驚疑不定,隻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肯定會泄露些什麼。
鄉下人不講究男女有別,要不婦人們還不要下地幹活了,陸家更沒有什麼男女分桌而食的習慣。
因而此時,許夢筱“啪”的一聲放下酒杯,“爹,我去看看相公,正好補湯也燉好了。”
“我也去!”陸海巴不得趕緊離開,然後問問大哥到底是怎麼回事。
“正好我也吃得差不多了,怎麼也該探望一下。”宋刈很是厚臉皮地道,“我身上也不涼了,可以去看看了吧?”
他打趣地望向許夢筱,“聽說這位陸公子也出了不少主意,就連李記水車上的標識也是他親自刻上去的,我是個酷愛書法之人,不知能否去探討一二?”
陸裏正隻覺得這個宋大人有些奇怪,是不是對陸河也太執著了點。
陸海更是一慌,忙要開口說些什麼,就被旁邊的許夢筱暗中踢了一腳。
“好啊,不過大人可能要稍等片刻了,讓我給夫君把湯藥送過去,用完再來。”
“這是自然。”要不然就太沒禮貌了。
不過這個小婦人這般坦蕩,是不知情,還是真的沒什麼?
宋刈希望是前者,看似不經意,目光卻全程注視著許夢筱的一舉一動,見她不慌不忙,沒有半點緊張之意,心裏又有些凝重。
這人如若能成為他的枕邊之人,會什麼都不知道嗎?是他的話,要麼不接受,要麼不會隱瞞得這麼徹底。
被留下來的陸海隻覺得如坐針氈,好在這會兒這個宋大人已經完全顧不上他了。
許夢筱推門而入的時候,就見陸河坐在桌邊,神色平靜而專注地幫她刻著養顏膏的盒子。
如今他身體虛弱,許夢筱每月又需要賣兩盒養顏膏,他便趁著身體還行的時候,把盒子做好。
“別做了,容易傷神。”許夢筱按住他的手,將加了治療劑的補湯遞給他。
“回頭我讓卓姑娘把用完的空盒子給我,我直接用她的空盒子來裝新的養顏膏,這樣每月也可以省下來一個了。”
“嗯。”不過他感覺再這樣下去,一個月做一個都很困難,“我現在還好,以後就不好說了,抽空做點,沒什麼大礙。”
兩人誰也沒有提及外麵那個宋大人的事,陸河以為她會問些什麼,結果自己喝完湯,她直接端著空碗就走。
“夢筱。”
從未被這麼喊過的許夢筱耳根子一癢,聲音也太酥了吧,簡直要人命。
“怎麼了?”她看向若有所思的男人。
“你有什麼要問我的嗎?”陸河神色複雜,又帶著一點引誘,似乎期待她問出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