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在這?”
一走過來,巫索也是微微驚喜,問道。然而很快,他的神色重又變得擔憂。不知她的身體好了沒,此刻夜深露重,不要再著涼才好。
“我睡得實在是悶了,溜出來走走。”
微微一笑,小零笑得些許俏皮,如實回答。
那一霎,巫索了然地點了點頭,“從阿索口中聽說了,你睡了很久,身體沒事了吧?還難受嗎?”一邊點頭,他又一邊問道,神色一貫的淡漠,隻是一雙淒哀的眸中關切之意若隱若現。昨晚,他可是擔心壞了,隻是,他的關切之意注定要隱忍要內斂。
“我沒事啦,已經好多了。你呢,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不應該在夜宴中嗎?”
“我也是實在悶了,那樣的場合不適合我,便出來透透氣。”巫索也如實回答,一貫的淡漠不驚。他的身體中隻有一半是神的血統,實在不適合與那群或實力非凡,或身份尊貴的神坐在一起。更何況,他實在不喜歡那樣的場合。
太拘謹,他還是喜歡自由自在的,做一個流浪者。
聞言,小零點點頭,若有所思。
巫索想必是一個人流浪慣了,所以不大喜歡那些拘謹的場合。
其實她也一樣。
“不過你這樣出來,臻後沒有說什麼嗎?”
然而小零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微微擔憂地問道。
這次巫索卻搖了搖頭,“不會的,我借口說出來醒酒。”說完,他微微拾起目光,望向不遠處靈池的方向,“我們去那邊走走吧。”抬起手,他指了指不遠處。
小零隨即望去,點了點頭。
“好啊。”
朝那邊走著,兩人都保持無言,一時氣氛很是靜謐。那天的夜並不涼,微風陣陣拂過,愜意至極。月光皎潔似水,遠遠望去,世間似是籠罩了一層銀紗。二人的身影泛著淡淡的光暈,親密而迷離。自從在禁地中分開,他們很久沒有這樣肩並肩漫步過了。
在夜下,彼此無言,卻默契依舊。
然而,小零不知想起了什麼,顯得有些心事重重,眉宇間似是凝著一股惆悵。
就在這時,身旁傳來男子淡漠的聲音。
“你是偷偷溜出來的吧,阿索肯定不知道。”巫索打破沉默,說出了這樣一句話。方才就聽她說是“溜出來走走”,他猜到了,定是那個男子不放心她一個人,便命人時刻盯著她。她又崇尚自由,免不了想要出來走走。
也許情急之下,就偷偷溜出來了。
一怔,小零一改惆悵的神態,笑容是罕見的俏皮。
“他當然不知道,你要替我保密哦。放心啦,趁夜宴結束前,我會溜回去的。”
巫索早猜到她會這麼說,為此無奈又了然一笑。
“不能太晚。”
他答應了,隻是不放心,囑咐道。
用力點了點頭,小零卻再一次陷入無言。驀地,又一陣風吹,吹亂她一頭漆黑如墨的發絲。那時,她終於鼓足勇氣,問出那個問題:“巫索,等一切都結束,你有什麼打算?”這個問題,正是昨天雪在她昏迷時問過他的。
隻是那個時候,她迷迷糊糊的,隱約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一怔,巫索顯然沒想到這個女子會問同樣的問題。
想了想,他沒有立刻回答。就在這時,二人走到了靈池邊,他緩緩在池邊坐下,抬起頭來,望向那個女子月光下的容顏,才淡淡答道:“也許,回到禁地。也許,浪跡天涯。”這次,他給出不太相同的回答,卻同樣令那個女子不安。
回到禁地……
浪跡天涯……
為什麼,都是離別?
“為什麼,就不能留下?”
終於,小零深呼吸一口,竭力壓抑下心底的不安,故作若無其事地問道。隻是,眼角的顫抖已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安與不舍。
巫索將她的動容盡收眼底,卻淡漠依舊。
隻是一顆心,隱隱作痛。
她為什麼就不想想,他為何要留下呢,這裏還有他留下的理由嗎?
如今,眾神已經平安回到了守護界,等了結了巫齊,一切便都結束了。到時,他在這裏自然便不再有牽掛。他也不是守護神,為何要留在這裏?
為了那個雪白的男子,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不,他已經長大,早已不再需要他的守候。而且他們之間的誤會也早已解除,他們感情勝似從前,他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了。以前放不下的,大概便是那一抹歉然。
為了這個倔強的女子,這個他隱忍地愛著的女子?
不,她不需要他,她有那個雪白的男子了。
而將她交給他,他是放心的。
所以,不論怎麼說,這裏都理應不再有他的牽掛。
“也許,我天性喜歡寂寞至極或者居無定所的生活。”沉思良久,巫索麵色不改,一貫的淒哀與淡漠,隻如此回答。
可小零是何等的倔強,她自然不滿意這樣的回答。
“在這裏,和雪,和我們,一直生活下去,不是很好嗎?”總之,她就是不要失去這個男子,她就是不要再經曆任何別離。
一路上,她經曆得夠多了,她早已疲憊、傷痕累累。
月的死,幾乎令她的心脆弱到了極點。
她看似堅強,看似倔強,可實則已禁不起任何別離與悲傷。
“零兒,有時間,我會回來看你的。”然而這次,巫索似乎比小零還要倔強,遲遲不肯妥協。說著,他難得溫柔地一笑。在小零望來,卻是一抹及其令她心酸的笑。
後來,小零不再說話,隻緊緊凝視著那張淒哀淡漠的麵孔。
終於,見他態度堅決,她放棄了。
神經一鬆懈下來,內心壓抑的不舍與悲傷終於流於形色,一陣風吹過,她的眼眶有些泛紅。隻是她終究忍住了沒有哭泣,隻深呼吸一口,道:“那說好的,記得要回來。”說著,她望著他,目光滿是倔強的企盼。
那一霎,巫索心底一疼。
有時,愛注定隻能是遠走相離,是默默的守望。他也無能為力,誰叫,他偏執地非要去愛。
為此他也深呼吸一口,竭力保持著常態,隻笑著點了點頭。
“好了,我該回去夜宴了。你別回去太晚。”就在這時,巫索站起了身,如此說道。說著他揉了揉那個女子的發,神情有著微微的不舍。
聞言,小零低下頭去,倔強至極。
正好,她也不想再說了,她怕再說下去,她會忍不住淚流。
“我知道了。”
為此隻淡淡說道,她頭也不抬,下一瞬便轉過身去,朝不遠處邁開了步子。巫索望著她倔強而又孤獨的背影,一霎間心底一陣鈍痛。
零兒,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