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氣氛一直凝重著。
直到醫生來了,說小零隻是奔波勞累,又因受不了冷熱交替才發了燒,並無大礙,眾神才都鬆了口氣。因為夜實在深了,又趕路勞累,神之焱一放下心來便要暫別。
他是主神,自然是要回到主神殿的。
至於其他幾個人,玉狄與潭女是雪神奴仆,自然也是雪神殿的人,不必離開。
而巫索,他是雪神的兄弟,暫無歸宿,必然也是留在雪神殿的。
“既然小零沒什麼事,我就放心了。各位早點休息吧,我也要回主神殿休息去了。”驀地,神之焱最後望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才拾起目光望向眾神,如此說道。
聞言,眾神相繼點了點頭。
一邊揮揮手,神之焱一邊轉過身朝門口走去,旋即又說出一句:“等明天我們再去稟告臻後吧。”話音剛落,那張金色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門外。
就這樣,除了昏迷的小零,寢殿內隻剩下雪、巫索、玉狄與潭女幾個人。
方才醫生在給小零開完藥後便退下了。
就在這時,本坐在床邊低頭望著小零的雪驀地抬起頭來,望向玉狄與潭女兩個人,“夜深了,你們兩個也下去休息吧。”一回到雪神殿,他與他們二人的關係似乎隻剩下主仆。
隻是,那場征程過後,他麵對他們時再沒了那股高高在上的狂傲。
“是。”
聞言,那二人齊聲應道。而他們,雖與雪神還是主仆相對,可是征程過後,他們在麵對他時也再沒了那股卑微在下的恭敬。
也許,他們一直都是同伴。
二人的身影很快也消失在門外,就這樣,床邊隻剩下雪與巫索這對兄弟。巫索還是第一次來到守護界,來到這座宏偉冰冷的神殿,可他隻保持著一貫的淡漠不驚,似乎什麼也不能令他動容。
“哥,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驀地,雪站起身,走到了窗邊,望著窗外月色皎潔。背對巫索,他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巫索一怔,望著那抹雪白的背影,眉心微蹙。
“等一切都結束再說吧。”
神情微微凝重,他如此回答。
就在這時,雪轉過身來望向他,目光些許錯愕,“這是什麼意思?”其實,他的心底隱約猜測到了什麼,隻是,一向強大的他竟不願麵對。然而緊接著,巫索不給他逃避的機會,證實了他心底的猜測。
“巫齊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們雖然平安結束了那場征程,回到了最初的起點,可是,這並不代表一切都結束了。
他們的敵人還有巫齊,巫齊不死,一切便都沒有結束。
雪自然明白這些,隻是,他第一次偏執地不願麵對。
“我隻希望,從今以後我能和她在雪神殿生活下去。”片刻的沉默,雪再次望向床上的女子,說出這樣一句話,眸中滿滿的都是愛意。寢殿內燈白如晝,將床上那個女子的睡顏映照得宛若透明。
回到雪神殿後,雪的願望似乎隻剩下,不論發生什麼,隻與那個女子在這裏生活下去。
平安、幸福、永遠。
這次,巫索陷入無言,目光垂下落在地麵,深不可探。
“哥,你也留在雪神殿吧,別再走了。”
不知過了多久,雪重新拾起目光,望向那個淡漠的男子,微微期待地說道。
一怔,巫索也拾起目光與他對視。
“也許我會回到禁地。”然而幾秒鍾後,他一貫的淡漠不驚,竟是如此說道。等一切都結束,也許,他會回到那片與世隔絕的禁地,繼續做一個地獄封鎖者。
那樣的日子雖然平淡如死水,可是,也許是最適合他的也說不定。
想著,巫索微微轉過頭,望向床上那個女子,眸底倏地淌過一絲落寞。
聞言,雪一怔,他顯然沒有想到巫索會是這樣打算。雖然失落,可他沒有說什麼,隻點了點頭,“那麼一切結束前,先留在這裏吧。”至少,在了結巫齊之前,他要留在這裏。
回過頭來,巫索重又望向他,點了點頭。
就在那一霎,床上那個昏睡的女子,眼珠微一轉動,隻是那兩人誰也沒有注意到。
——
夜色漆黑,月光皎潔似水。
神之焱走在回主神殿的路上,竟驀地感到一股寂寞鋪天蓋地席卷而來,令他怔怔頓住腳步。目光落在地麵上,漸漸變得渙散,依稀可見,眼角有淚光閃爍。
忽然就想哭。
他還記得,這條路,以往都是他的妹妹,那個淡和典雅的女子陪他走的。
那個時候不論天多黑,他都不會寂寞不會孤獨。
可如今,這條路上,竟隻有他一人的腳步。
自從至親與至愛接連逝去,他就變得時常會忽然沉默,忽然落寞,忽然哀傷忽然寂寞。就好像,他被孤身一人拋向了大海,四周隻有那片無邊無際的令人絕望的湛藍。
不論如何掙紮,一顆千瘡百孔的心,就是無法找尋方向回家。
驀地,神之焱抬起頭來,望向泛白的天際。
阿淼,我們回家了哦……
那一霎,他仿佛望到了那片天堂,望到了自己的妹妹在彼端對他無憂無慮地笑,像是兒時無數次那樣。然後,他在她的身邊,望到了那個金發碧眼的女子。
她笑得一貫俏皮,仿佛在對他說:
“嘿,阿焱,好久不見。”
可他永遠都忘不了,她臨死那天,她含淚說的那些話。
……
“阿焱……其實……我很愛你……”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懷中的女子輕聲開口,說出了這樣一句話,瞬間氤氳了他的眸子。一片恍惚之際,他說不出話,隻怔怔地,聽著懷中的女子斷斷續續地說:
“對不起,幾千年來,一直在拒絕你……對不起……”
驀地,胸前又是一陣滾燙。這次,他清楚地知道,那是她的淚水。
“阿焱,我愛你……”
……
魅憐,我也愛你。
夜風陣陣拂過,終於,金發碧眼的男子麵朝天際,緩緩閉上了眼眸,一滴淚悄無聲息滑過側臉。月光下,左耳一顆血鑽耳釘,泛出悲愴的光芒。遠遠望去,他的身影哀傷得令人心碎。
阿淼,魅憐,我好想你們……
在那裏,一定要幸福地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