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風,雪的發絲輕輕飄舞,暈染漫天深沉的夜色。
他點點頭,一雙如雪瞳眸一眨不眨望著遠方,那無盡的天際,還有泛白的地平線。
“嗯,昨天晚上,我們談過了。我也是直到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玥兒是他的妻子。幾千年前,我見到月的時候他還不是守護神,隻是凡神。所以後來再次見到他時,我並沒有認出他來。”
不然,這些誤會早就已經解開。
聞言,小零與安影一齊點點頭,恍惚著陷入無言。
原來,真相竟是這樣的。
恐怕月昨天知曉這一切後,一顆心會是極端的疼痛。本以為是背叛,幾千年來,卻是誤會了深愛的妻子。這種痛,恐怕也隻有那個孤寂似月的男子可以承受。
想著,小零終於緩緩閉上了眸子,望起來那麼疲倦。
此刻她已漸漸平靜,可胸腔內那顆心還是隱隱作痛著,令她感覺那麼無力。
難怪,她昨天一直感覺月怪怪的。
“原來,這一切根本就是一場誤會……原來月的妻子並沒有背叛月……”終於,雪的肩頭,沉默許久的安影重新開口,恍惚至極地呢喃道。月,當得知這一切,你的心底,究竟是歡喜,還是悲傷?
歡喜肯定有,可是,終究抵不過哀傷吧?
因為,你一直誤會了深愛的妻子,而你深愛的妻,也早已逝去。
一想到月心底的苦楚,安影忍不住,再次眼眶一熱流出兩行熱淚。就在這時,雪點了點頭,用堅定的口吻說道:“不僅如此,玥兒深愛他,就像他深愛玥兒一樣。”
隻可惜,造化弄人。
後來,又是許久沉默。夜風陣陣輕拂,世間一片沉寂,令那對戀人連彼此的心跳聲都聽得清清楚楚。似乎因為夜深了,夜色愈發濃重,顯得月色愈發淒清。
然而不知過了多久,小零卻輕輕掙脫了雪的懷抱。
此刻她的淚痕早已風幹,她微揚起頭,再度望向天邊那輪孤月。這次,竟綻放了一抹滿是欣慰的笑。兩滴淚,再次滾落,重新暈濕那些風幹的淚痕。
深愛的妻子早已離逝,而在相隔幾千年後,月神明白了一切真相,心底更是悲痛。
或許,對於月神來說,這是最好的結局。
為此那時,小零不再悲痛欲絕,而是欣慰起來。遠遠望去,她頭顱微昂,仰望孤月的姿態唯美而令人心碎。驀地,她重又閉上雙眸,被淚打濕的唇角,卻笑意漸深。
月,祝你幸福。
——
寂靜而深沉的夜色,將三人的身影團團包裹。也不知過了多久,三人一直保持無言,直到小零輕聲開口,問道:“安影,潭女的傷什麼時候可以好?”
雪的肩頭,安影聞言一怔,沒想到小零忽然問這個。
“大概一周後。”
可他沒有多想什麼,隻深呼吸一口,將心底的悲傷壓抑下去,竭力淡然地回答道。
小零點點頭,不知在想什麼,目光有些渙散。雪回過頭來,淡淡望她一眼,眸底淌過一絲愛憐,“一周後,我們就重新上路,一刻也不再耽擱。”
他全然明白她的心思,她是害怕,這場歸程中再發生什麼意外。
聞言,小零的心底頓時有一陣暖流漫延開來,為此她眼眶一紅。回過頭去與他對視,那張冰寒俊逸的容顏有些看不真切,她卻看清了上麵那抹溫柔而深情的微笑。
忍住了不再哭泣,她隻笑著點了點頭。
然而,安影卻陷入了沉思。
又是許久沉默,這次是安影打破了沉默,“我想,等潭女的傷一好,我就告別各位。”他望著天邊,神情淡然,不再悲傷不再痛苦,卻是說出這樣一句話。
“……”
那一霎,雪與小零一齊怔住。
“你說什麼?”
小零顯然有些不敢相信,錯愕地問道。
重複一遍,安影仍舊很淡然,“一周後,我就告別各位離開。”隻是這次,他的淡然竟顯得有些死氣沉沉。其實,如果不是因為潭女受傷,他昨晚在得知月殞命後就會走的。
可是沒辦法,他是神醫,而潭女是他的病人,他不能丟下病人不管。
可是,他又擔心拖太久,那個孤寂似月的男子會寂寞。為此他決定,等潭女的傷一好,他便告別眾神,離開這支團隊。
“為什麼?”
小零仍是無法接受,追問道,目光漸漸變得倔強。
“我要回到冰城去。”安影仍舊望著天邊,神色不悲不喜地回答道。話音未落,他的眸子卻再次一濕,盈著月光明亮至極。他忽然想起亭城的那一晚,他與那個男子在月下的互相陪伴。
他說,他要回到冰城去尋找自己的親人,並且從今以後就生活在那裏。
而他說,他要跟隨著他也回到那裏,從今以後就做一個養鳥人,與他相依為命生活在冰城。
他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天夜晚當聽聞那個似月的男子這樣說,他的心底雀躍欣喜成了什麼樣子。他甚至喜極而泣,甚至認為,如果到時他沒有兌現這個諾言,他會很難過很難過。
如今,他果真無法實現這個諾言了。
可是,作為他的摯友,他堅信,他死後會回到冰城,回到那個他們約定的地方。所以他要趕快回到那裏,陪伴著,守候著他的靈魂。不然,他一個人會多麼寂寞。
“冰城?”
聞言,雪與小零更加驚愕,異口同聲。
點點頭,這次安影終於垂下目光,望著在月下顯得蒼白的遠方,“我懷疑,我的親人都在那裏,天堂鳥遷徙後的故鄉,就是冰城。況且,我與月約定過,等一切結束,我們都回到冰城去。如今他雖已殞命,可我堅信,他一定會回到那裏,等我……”
說到後麵,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這樣一段話,令雪與小零思緒萬千,許久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雪終於回過神來,一貫的狂傲與霸道,隻道:“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好挽留。”他身旁,小零驀地歎息一聲,旋即點了點頭。是啊,他們早晚都要分別,如今,隻是這一刻來的早了一些而已。
更何況,那裏對於這隻天堂鳥來說,或許是最好的歸宿。
“雪,零姐姐,我會永遠記得你們。”
就在這時,天堂鳥欣慰感激地一笑,又如此說道。說完,他重又抬起頭來,望向天邊那輪孤月。
還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