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怪你。”
小零竭力淡然下來，聽上去甚至連呼吸都絲毫沒有紊亂，隻如此說道。聞言，潭女倏地抬起頭來。小零笑笑，堅定而倔強地再次說道：“至少現在，不怪了。”
她承認曾經怪過，可是現在，早已淡然。
潭女愣住，許久說不出話。
驀地，小零不再望她，而是望向窗口陽光明媚，神色變得有些恍惚，好似思緒在漸漸飄遠。
“青兒是為我死去的，我心裏也覺得非常對不起她，對不起你。所以，我們一筆勾銷了，你沒有必要再覺得對不起我。從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一邊回想往昔，她一邊如此說道。
剛剛才淡然下來的心，此刻又隱隱疼痛著。
一想起那個為自己死去的女子，她的心底就忍不住惋惜。
“可是，那並不是你的錯啊……”然而潭女一聽，傾身上前，微微焦急地說道。如今她想開了，終於承認，妹妹的死並不是那個女子的錯。既然如此，她後來犯下的那些罪過，又如何能一筆勾銷？
然而這次，小零想也沒想笑笑，“那麼，後來那些事，也不是你的錯。你隻是過於悲傷，才會暫且迷失，並不是出於本意想要害我。就像我，並不是出於本意想要害青兒殞命一樣。”
所以，誰也沒有錯。
淡和地笑著，小零說出這樣一句話。
“……”
那一霎，潭女很明顯地怔住。
她必須承認，如果不是眼睛尚未痊愈，此刻她一定會流出熱淚。因為悲傷，因為歉然，更因為感動。後來，她許久說不出話，隻身軀微微顫抖著。
“所以，以後不要再說什麼道歉的話了。”
是小零再度開口，口吻淡然而令人欣慰。
再次一怔，終於，潭女點了點頭，滿是感激地說道：“小零，謝謝你。”
心知潭女看不到，小零還是搖了搖頭，稍一頓，才又開口：“累了吧，先好好睡一覺，剩下的事醒了再說。”說著，她便輕輕伸出手去，扶潭女躺下。
潭女點了點頭，果真什麼也不再說，而是靜靜地躺在床上。
安影的藥似乎有安眠功效，她的確是有些累了。
“我先走了，中午再來叫你。”
為潭女掖好被子，小零輕聲道，見她再次點點頭，才轉身朝門口走去。“咿呀——”一聲，小零輕輕推開門，走了出去。就在這時，外麵一張剛毅的剪影映入她的眼簾。
一怔，小零卻淡和笑笑，並未關上門，而是朝身影走了幾步。
“去吧，好好照顧她。”
走到身影麵前，她輕聲說道。
那等在門外的人正是玉狄，聽她這樣說，他愣住，卻很快反應過來，又了然一笑，點了點頭。“謝謝。”隻是，走進室內前，他卻忽然停住，轉過頭對那個女子道謝。
隻見那個女子搖了搖頭，神色了然於心。
“咿呀——”
就這樣，玉狄輕輕關上門，走了進來。
潭女本以為那聲音是小零離去時關門的聲音，可此刻忽然聽聞有腳步聲傳來，難免愣住。略一躊躇，她試探性地喚道：“玉狄？”並不是她聽出了他的腳步聲，隻是，她用心感受到，他的氣息在緩緩逼近。
玉狄淡淡地走過去，坐到床邊，才輕聲應道：“嗯。”
“果然是你……”
那一霎，潭女忍不住呢喃道。
玉狄一貫的剛毅，此刻卻溫柔一笑，“睡吧，我守著你。”他方才實在不放心將她一個人留在這裏睡覺，便一直等在門外，想等那個女子跟她談完話後離去，再進來陪著她。
這樣一句淡然又簡潔的話，卻差點拍下潭女的熱淚。
“玉……”
為此她細語呢喃著，遲遲說不出話。
緊緊凝視著她，玉狄自然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聲音中的哽咽，神色不免憐惜下來，“快睡吧，你千萬不能再有事了。”他叫她不再說話，神色愈發憐惜。
他還清清楚楚地記得，昨晚以為她已然殞命時，心底那股悲傷與心痛。
還有瘋狂。
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早已離不開她。也許，從幾千年前，他們在各自流浪的旅途中，邂逅彼此時，他就注定了為她傾心。隻是，他一直沒有發覺，他為她傾心，為她瘋狂。
床上，潭女的呼吸很明顯有些紊亂。
“我是沒事了，可是，我的眼睛……”
一邊深呼吸，她一邊說道。
就在這時，玉狄輕輕牽起了她垂在床邊的手，動作與口吻很是柔和，“沒關係。”他搖了搖頭，剛毅冷然的麵上，笑意淺淡卻深情，“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
那一霎，潭女一怔，旋即不可控製地輕輕顫抖起來。
她顯然不敢相信。
玉狄笑笑，緊接著深呼吸一口，似是鼓足了勇氣，想要說出某句心底珍藏已久的話。此刻正是清晨時分，陽光無限明媚，灑滿室內每一處角落。
男子剛毅的身軀沐浴在陽光中，冷然依舊，此刻卻有股無法言說的溫柔。
“潭女，我愛你。”
終於，無限清朗的陽光下，他鼓足勇氣說出這句話。手心中，他清楚地感到那隻被自己牽住的手在顫抖著。床上，潭女早已說不出話，大腦一片空白。
她隻知道，她現在隻想放聲痛哭。
不是悲傷，隻是過於驚喜。
就好像，心底壓抑了那麼多年的愛意，此刻盡數爆發，令她無所適從。
“玉……”良久，潭女終於反應過來，一邊深呼吸，一邊竭力淡然下來，輕聲喚道。不等男子開口回應，便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她還是不敢相信。
笑笑，玉狄旋即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真的。”
他說的剛毅而堅定，聲音那般令她安心。
這次，潭女信了，用力地點了點頭，綻出一抹驚喜而欣慰的笑。就在這時，她聽聞男子輕聲開口，口吻那麼溫柔，“等一切都結束，我們便生活在雪神殿，永遠不再分開。我會照顧你一輩子，不管你是否雙目失明……”
那時，玉狄罕見的神色憧憬，說出這樣一段話。
在她看來，那是最動聽的話語。
為此她再次點點頭，因為驚喜，早已說不出話，隻掛著滿足而又幸福的笑顏。
那天的陽光，格外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