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城。
後半夜，眾神回到了酒樓。隻是這個團隊中，多了一個人，又少了一個人。眾神從小零口中聽聞月神殞命，都無比沉重。隻是大家都沒有說什麼，注意力都集中在受傷的潭女身上。
直到安影將她的傷處理好了，眾神才都陸續睡下。
寢室中，小零卻久久不得入睡。雖然很累，可就是輾轉難眠。
她身邊，雪自然也是無眠，見她翻來覆去睡不著，終於問道：“奴兒，怎麼了？”說著，他翻了個身，伸出手去將女子輕輕擁入懷中。
“雪，前半夜你去哪裏了？”
小零也翻了一個身，旋即將頭埋在雪的胸前，輕聲問道。
因為心事重重，她又直呼出了雪的代號。
雪卻不在意，隻淡淡地回答：“睡不著，出去吹了吹風。”他並沒有說，是在和月神談心。此時此刻，他實在不宜再提起那個男子，不然她又會悲痛欲絕。
“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
這句話，小零說的有些責備，好似責備他將她一個人丟在這裏，卻還是擔憂比責備多。
雪自然聽出了她話裏的責備之意，心驀地一疼，不自覺將她擁得更緊，“對不起。”神色滿是愛憐與疼惜，他柔聲道歉，再沒了往日的冰冷與狂傲。
漸漸地，在她麵前，他隻有深情與溫柔。
然而懷中，女子的頭卻搖了搖，旋即他感到，她的呼吸變得有些不穩。
“你沒事就好……”
淡淡的一句話出口，小零卻眼眶一紅，有種想哭的衝動。隻有她自己知道，這句話中，承載了她多少的欣慰與感激。謝天謝地，如今這個男子還陪伴在她的身邊。
“雪，永遠不要離開我……永遠不要……”
沉吟之際，她又倔強地說出這樣一句話。
這次，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又一次浸濕男子的衣襟。
那一霎，雪目光一沉，眸中滿滿的都是憐惜，說出口的話卻堅定，“除非我死，不會的。”今天是他的疏忽，可是他發誓，從今以後他再也不會離開這個女子身邊半步。
他再也不會丟下她一個人，令她陷入危難的境地。
然而誰知，小零緊接著，不假思索地說道：“就算你死，也不要。”
“……”
這次，雪一怔，陷入無言。
“那種痛……那種痛我已經承受過一次了……”雪懷中，小零的眼淚再次決堤，聲音顫抖而沙啞，斷斷續續地訴說：“失去你的痛，我已經承受過一次……我沒有力氣承受第二次，所以，雪，不要再離開我……你死了，我會陪你，絕不再一個人活著……”
說到這，她的淚水已浸濕雪胸前大片的衣襟。
“奴兒……”
雪聽得無比動容，一時竟說不出話，隻感到胸膛中有某種滾燙的液體翻騰著。
“我不要再與你分開……”
小零不理會他的呢喃，自顧自訴說著，身體顫抖得愈發厲害。在這場尋蓮的征程中，她的同伴一個接一個逝去，如今，連她的摯友月神都殞命了。她實在不知道，除了雪神，她生存的意義還有什麼。
如果某一天，他也不在了，她絕對不會再苟活。
絕對不會。
終於，雪打斷了她：“奴兒，不要再說了。”他的神色無比愛憐，微閉的眼角有淚光閃爍，“我們很快就能回家拯救神王了，到了那時，一切都結束了。我保證，等一切都結束，我會帶著你，去過我們自己想過的生活，永遠不分開……”
他深呼吸一口，竭力用動聽的嗓音安慰著她。
然而誰知，這樣一段話，卻令小零不安地脫離他的懷抱，坐起了身。
“可是，巫齊呢？我們的敵人還有巫齊，他怎麼辦？雪，我太了解你了，即便神王已經複活，一切都結束了，你也不會放著巫齊不管的，對不對？”小零坐起身，緊緊攥住拳，一口氣說出這段話，神色倔強而淩厲。
對這個男子的了解，令她崩潰。
他是雪神，她知道，等一切都結束，即便神王已經複活，他也會去尋找那個巫師，然後與他做一場了結。
可是，他能保證全身而退嗎？
雪沒想到小零忽然變得如此激動，怔了一怔，緊接著也坐起身，緊緊凝視著她。隻見她眼眸通紅，不知是過於悲傷，還是過於激動，眼淚竟已流不出來。
“雪，巫齊太強大了，他真的太強大了！你知道嗎，他今天隻用一根銀針，便了結了月的性命！”
不顧雪的注視，小零繼續說道，這次口吻更加淩厲。
本來她並不懼怕巫齊，真的並不怕，可是經過了月神之死一事，她是真的怕了！月那麼強，可是麵對巫齊根本不敵。巫齊隻用一根銀針，便取了他的性命。
這樣的敵人，他們真的對抗得起嗎？
這邊，雪仍舊注視著小零不語。那雙眸子中的柔和也漸漸斂去，變得如雪冰冷，又深邃猶如一汪死水。這樣的眼神，壓迫感十足，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奴兒，不管他多麼強大，都是我們的敵人。”
緊緊注視著小零，他說出這樣一句話，口吻淡漠卻有股不容妥協的威懾力。
“……”
小零一怔，激動的心情竟倏地平複下來，眼淚再次斷了線。終於，她緊緊咬住下唇，發出一聲壓抑的慟哭，撲進了雪的懷抱。可是痛哭之際，她不忘點點頭。
雪說得沒錯，巫齊再強大，都是他們的敵人，他們無法逃脫。
作為守護神，他們不能逃避，不能退縮，隻能攜手共進。即便前麵等待著他們的，是萬劫不複的地獄。
也許永遠，對於他們來說，過於奢侈。
那麼，不求永遠，隻求一刻溫暖的相伴。
“雪，總有一天，我們一定要除掉巫齊，為月報仇。”窩在雪懷中，小零竭力止住眼淚，用堅定又絕然的口吻，說出這樣一句話。總有一天，她一定要為月報仇。
雪點點頭，一邊抱緊她，一邊拍了拍她的背。
淡淡一笑，笑容會心卻也苦澀。
她果真是變強了，他不在的這段時光裏，果真是已經成長得，有了守護神的風範。隻是，他雖然心疼她，卻也無能為力。因為，這就是他們的命運。
而命運，連神也違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