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5 公主之死(上)

芝妲公主——

鮫人族沒落前,最後一代聖主,具有血祭大海的力量。因在輪回之際死於非命,使得鮫人文明永世沉淪。其後代,同樣具有血祭大海的力量。

——

“是你?!”

不知過了多久,在氣氛詭異又死寂的時候,天漸指著神之淼,恍然大悟。眾神仍舊滿麵錯愕,而神之焱和神之淼這對兄妹早已瞠目結舌,好似思緒已被抽離。

終於,神之淼錯愕地開口:“你、你說什麼?”

因為失血過多,她的麵色愈發蒼白,聲音更是有氣無力。可不知為何,她的神情此刻是罕見的倔強,就好像,即便下一秒鍾她就要死去,她也要保持著清醒,弄明白那些自己想要弄明白的一切。

魔王,他剛剛說什麼?

芝妲公主的後代……

是她?

那時的魔王,神色已不是一般的倉皇與絕殺。因為如果他的猜測是對的,那也便證明,他這次行動,注定失敗。不但如此,他能否活著從海底逃脫,還是一個未知數。

如果眼前那個該死的神界公主正是芝妲公主的後代,而她又恰巧受了傷,令身體中的鮮血流進這片大海的話,鮫人族沒落的文明很有可能複蘇。

鮫人的力量向來不可小覷,如果他們複活了,勢必威脅著他的霸業。

該死,他真是失策了。

另一邊,眾神誰也沒有說話,漫長的沉默中,每個人都在專心致誌地思考著。終於,他們陸續都明白過來——方才的漩渦,還有此刻的悲鳴,都是鮫人覺醒的預兆。

如果,神之淼真如魔王所說,是芝妲公主後代的話。

然而,就在眾神都陷入沉思的時候,魔王忽然身形一閃,徑直朝神之淼掠去,帶著滿身的殺氣!

“阿淼小心!”

眾神很快都回過神來,焦急地大叫。

那時,公主的反應似乎比眾神想的都要快,在見魔王朝自己衝來的那一刻,她瞬間便反應過來,一個側身躲開了。很快她便恢複了常態,不再錯愕不再震驚。

隻是仔細看不難看出,此刻她的神情,有一抹悲愴。

魔王沒想到她反應如此敏捷,不免一怔,卻很快回過神來,狡獪一笑。

“不愧是芝妲公主的後代。”

一邊笑著,他一邊說出這樣一句話,說完,緊緊攥住雙拳,好似在醞釀著下一次攻擊。要阻止芝妲公主的後代,也就是新一代聖主血祭大海,喚醒鮫人沉淪了幾千年的文明,隻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殺死她,並且是秒殺。

當她死去,她的鮮血也便沒有了那神聖的力量。

方才她受傷流出的鮮血,不足以祭奠這整片大海,所以,隻要趁她流出更多的鮮血之前殺掉她,他稱霸五界的威脅便可解除。然而那個看似柔弱的神界公主,好似明白這一切,行動變得格外小心。

終於,神之淼淡然的麵上,露出一抹微笑。

那一霎,她的哥哥神之焱一怔,一股不祥的預感赫然在心底滋生著。

他總覺得……阿淼變得怪怪的。

“當然,我還要喚醒鮫人族失落的文明,豈會被你輕易殺死?”

神之淼掛著那抹淡和的笑,說出這樣一句話,麵對絕殺又狡獪的魔王,絲毫的畏懼都沒有。說完,她靜靜地彎下身去,撿起了腳邊方才射中她的那支箭。

她自然是明白魔王的心思,並且剛剛是故意移動到這支箭旁邊的。

神之焱緊緊注視著她,愈發恍惚,在看清她的笑容有多麼悲壯時,一顆心赫然被什麼東西貫穿了一般,冰冷又疼痛。

“阿淼,不要!——”

反應過來時,他倉皇地叫道,卻已晚了一步。

“呲!——”

在那之前,神之淼已經用那支箭割破了自己的手腕。鮮血赫然從她的身體中流出,比方才要洶湧得多,已無法被海水輕易地稀釋。當她明白原來自己是芝妲公主的女兒後,她就知道,喚醒族人失落的文明,是她的使命。

不論為之付出什麼,她都不能退縮。

“阿淼!——”

很快,眾神也都反應過來,隨著神之焱倉皇地大叫道。

魔王當即愣在原地,他身後,夜與潭女早已瞠目結舌,許久沒有反應過來。

後來,是頭頂又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響起,喚回了眾人的思緒。從神之淼的身體裏流出的鮮血,很快流走,幾乎暈染了整片大海。就在眾人都不知所措時,地麵忽然開始碎裂!

“大家小心!奴兒,來我這裏!”

雪很快反應過來,一邊躲開腳下一條裂縫,一邊提醒道,同時對著裂縫那麵的小零伸出手,叫道。

小零竭力恢複了鎮定,趁裂縫變成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之前,拉住雪的手邁到了他的身邊。見她穩穩落地,雪毫不猶豫將她擁入懷中,好似將最珍貴的寶物捧在心尖。

“乖,莫怕。”

他一貫的溫柔,一邊撫著她的頭,一邊柔聲道。

那一霎,小零無比的安心,點點頭,卻哽咽得說不出話。隻要有他在,她說過,縱使天翻地覆她都不怕。那時,她由衷地感謝命運,危難時刻,有他陪伴在自己的身邊。

雪同樣心安無比,笑容那般溫柔又寵溺。

那時的他,就像是一片飄渺的陳雪,隨時都有消逝的可能,卻毫無畏懼地流浪在塵世間,守候著自己的至愛。

從今以後,死亡都無法將他們分開。

他發誓。

因為地麵的裂縫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眾人無法再站立,便紛紛浮起,像是遊走在水中。

另一邊,神之淼也漸漸浮起,身影被暈染了鮮血的海水包裹,好似已被染紅。她的身體卻漸漸綻出光芒,一股透明的質感,令此刻的她望起來,像是一抹幽魂。

就仿佛,下一秒鍾便會消散。

身旁,她唯一的親人,那個一貫爽朗陽光的神界王子,早已泣不成聲。她卻緩緩閉上眼睛,綻出一抹滿足的笑,在淡紅的海水中,笑著流淚。她知足了,她已經知足了。

當她明白,她是芝妲公主的後代時,她就已經知足了。

即便她這一生,就要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