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夜格外安靜，星光璀璨，照亮他如月一般的身影。
“謝什麼，你忘了，我們是摯友啊。”
他回過頭來，搖了搖頭，一貫溫柔地一笑，笑容與話語意味深長。這次，她卻聽得怔住。風靜默地吹過，吹亂他銀灰色的發絲，她甚至有一種錯覺——
他就是一抹月光，灑落塵世，隻為尋找那片似夜漆黑的天堂。
總有一天，他要回歸來時的天堂。
就像是，曾經的雪。
“是啊，我們是摯友，一直都是。”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她回過神來。一邊點點頭，她一邊凝視著身旁那張孤寂的剪影，笑著，說出這樣一句話。也許這麼多天來，都是她多慮了。她和他，隻是摯友，一直都是。
聞言，流玥也點點頭，笑笑。
隻是回過頭去，他再次望著那片大海，卻笑容苦澀。他當然不隻是想和她做摯友，可是，他知道，她的心裏隻有雪神。即便他已逝去，他也占據了她心中全部的位置。
他並沒有放手，隻是，他將追求換成了默默的陪伴。
說出那樣的話，隻為告訴她——
在他心中，她隻是摯友。
這樣，他們才能默契依舊吧，這樣，那個女子才不會總是刻意地閃躲他吧。
想著，流玥微微垂下目光。
望著腳下浪花迭起，他不免思緒萬千。
這場征程，就快結束了吧，到時，他們的結局會是怎樣的？
——
夜深，二人都離開海邊，回到了酒店中休息。隻是房間中，小零望著窗外渙散的月光，許久無眠。她知道，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不是她不想睡，而是她根本不能睡。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皎潔的窗邊一張黑影一閃而過。
小零淡淡地望著黑影閃到自己的床邊，隻了然一笑，便坐了起來。
“潭女，你果然來了。”
一邊坐起，她一邊淺笑著如此說道。
“嗬嗬。”來人正好擋住她的視線，那片皎潔的月光好似倏地湮滅。一片黑暗中，她聽到清冷淡漠的輕笑聲，頓覺一股哀涼自心底滑過，表麵卻倔強依舊。一邊笑時，來人一邊說出這樣一句話：“不愧是變強後的新夜神，果真敏銳。”
話音未落，來人一個側身閃過，不再遮擋她的視線，而是令自己的身影沐浴在月光中。
果真，那是一貫清冷的淺藍色身影，那是潭女的身影。
小零絲毫的錯愕都沒有，隻唇角笑意變得冰冷。
她從傍晚時分，來到鮫人海後，就一直覺得不對勁。她總能捕捉到，空氣中彌漫著一抹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她知道，那是潭女的氣息。她早就潛伏在這裏，等著眾神自投羅網。
隻是她遲遲沒有現身，如今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現身在她一個人麵前，看來事情並不簡單。
“既然知道我已變強，為何還敢送上門來？”
驀地，小零回過神來，麵色不改，隻如此問道。
她知道，此時此刻，這裏隻有潭女一人，她的好搭檔上任夜神並不在。她完全有實力神不知鬼不覺殺掉她，為自己為自己的孩子報仇。潭女不傻，她應該也知道她有這樣的實力，既然如此，為何還敢送上門來？
“做場交易吧。”
潭女望著如此犀利的小零，卻絲毫的膽怯與畏懼都沒有，開門見山。
聞言，小零一怔。
“交易？”
“用你的生命，換得人間太平。”
潭女毫不猶豫，一貫的清冷與淡漠，回答。那時沐浴在月光下的她，竟還有一絲詭異與冷酷，令人不寒而栗。可是，小零麵對這樣的她，也絲毫的畏懼都沒有，反而有一絲不屑。
“你們魔王，除了威脅，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是啊，那個夢想著稱霸五界的男人，除了用人界威脅眾神，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就不會憑實力，跟他們來一場公平的較量嗎？至於交易，她是並不陌生的。
大概一年前，她早已與魔王做過一次交易。
隻是那時，她用的是自己的身體。而如今，換成了生命。
嗬，他們也真是看得起她，她一條命，竟然可以拯救整個人界。
“他向來陰險，你也知道的。當然，我們也是。”
誰知，潭女卻想也沒想，如此回答。話音未落，唇角的笑變得黑暗又陰險。口中的我們，自然是指她與夜。其實，魔王不一定就是看得起新夜神，這個她也知道，也許他要做的，就是將她引到鮫人海，引到如今他們的地盤上，然後除掉她。
如今她很強，與眾神聯起手來更是所向披靡，他們能做的隻有單獨除掉她。
除掉她，那支團隊也便沒有什麼好懼的了。
以她的個性，她應該會上鉤才對。
這些，其實小零也都明白。她，還有眾神與魔王，與那個孤傲黑暗的上任夜神鬥了已快整整兩年，而潭女又是他們昔日的夥伴，她自然無比了解他們，怎會不明白他們的真實用意。
隻是，她還是毫無畏懼地笑笑，答應了。
“好，我答應你。但你要保證，隻要我死了，人界便會恢複太平。”
終於，小零淡漠地下了床，點了點頭說道。
那一霎，潭女的雙眸微微眯起，眸底盡數淌出神秘與陰厲。
幾秒鍾過後，她點了點頭，“當然。”
小零望著她，將她的神秘盡收眼底，卻仍舊一貫的淡然與倔強。她並不是傻，傻得答應了這場交易後，隻讓潭女口頭保證，而不是與她簽下契約。隻是，她必須要上鉤，然後與她去到鮫人海，去到那個黑暗孤傲的女子在的地方。
在那裏，她還有事情要做。
——
鮫人海，二人站在海麵上，欲要下海。
隻是下海之前，小零微仰起頭，望著那璀璨的星空，望著那片天堂，神色終於不再一味的淡漠。她望著天際，好似望著那個男子消逝後的歸宿，神色變得淒涼又些許悲愴。
雪，我很快就可以為我們的孩子報仇了。
然後，在那遙遠的漆黑的遠方與你重逢。
當然，那時的小零並未想到，就在今晚，她與逝去整整一年的他重逢在命運的交點。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下海。
而空中，飄起了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