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天氣漸漸回溫。
嚴冬過後,便是充滿希冀的春天。雖然空氣中還散發著冬末的寒冷,陽光卻終究有了和煦的氣息。隻是,在這充滿希冀的春天,她再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悲愴,什麼叫做悲痛欲絕。
雪,如果說沒有你的世界,是淒涼,那麼沒有我們的孩子的世界,便是絕望。
可是為什麼,絕望過後,我隻想變強。
我隻想變強,然後改變這個滿是不公與冷漠的世界。
那天晚上,小零喝下夜親手端來的墮胎藥,再度流產,昏厥了一天一夜。夜趕在眾神歸來之前離開了廢棄的宅院,深夜,潭女也脫離了這支團隊。
還記得剛回到宅院的時候,眾神望到地上倒在一片血泊中的小零,頓時都失了魂。
發生了什麼?!
月神很快反應過來,本一雙如星的眸子充滿了嗜血的絕殺。他知道,一切都是那個已經失蹤的女子幹的,是她,她根本沒有改邪歸正!他不該這麼大意,留下她一個人與上任夜神在這裏!
“安影。”
他卻竭力保持著鎮定,驀地叫了一聲安影。安影這才回過神來,心領神會,一邊飛離他的肩頭,一邊變身為人的形態。旋即他趕忙抱起地上的女子,手指放在她的手腕上。
幾秒鍾後,他神色稍許欣慰地抬起頭望眾神一眼,點了點頭。不幸中的萬幸是,她並沒有生命危險。
那一霎,眾神一齊鬆了口氣,隻是氣氛仍舊死一般沉寂。
後來,眾神都留在小零的寢室守候著她。
隻是深夜時分,這裏少了兩張身影。
是那兩個雪神奴仆,那對默契的搭檔。
——
在回到廢棄的宅院,看到小零已成功流產時,潭女決定脫離這支團隊。如今,新夜神已經一無所有,她與夜的目的達到了,她是時候離去了。即便是留下來,恐怕眾神也不會再信任她。
白天,就是她勸眾神上街買東西的,可以說,是她將他們騙走,然後給夜加害小零的機會的。
月神早就懷疑她,仔細一想,他不可能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她做的。
於是她跟那個孤傲的女子一樣,也該離去了。
隻是在走到那片荒郊野外時,某張剛毅冷然的身影追上了她。那天的夜晚並不漆黑,月光很是皎潔,第一次將這片荒郊野外照耀得不再森然可怖。隻是她看到男子的容顏,滿是剛毅與肅然。
“你要去哪?”
對峙良久,終於,玉狄開口問道,神情冷冰冰的。
他認為,是時候與她挑明一切了。
“我要離開,我不願再呆在這支團隊中。”潭女卻絲毫的畏懼都沒有,似乎是猜到了男子如今想要與她挑明一切,反倒不再偽裝,而是同樣冰冷地如實回答。
“因為你做了太多對不起小零的事?”
玉狄也毫不猶豫,緊緊凝視著潭女的容顏,說出了這樣一句話。話音未落,狹長的眸子迸出絕殺的光芒。他曾經想過,也許一切都是他多慮了。他甚至天真地以為,隻要他不挑明這一切,這個女子會收斂的。
可是,她竟然變本加厲。
這次,她終於犯下不可泯滅的罪過,令他再無法忍耐。
那是主子的孩子,那是已逝去的主子的孩子!
她和夜怎麼忍心讓她流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然而聞言,潭女卻一怔,旋即肅然地如此問道。其實,她不是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隻是在麵對他的質問時,她本能般地回擊,好似在守候那僅存的一絲尊嚴。
“你心裏明白,你和夜,不早就串通好要加害小零了嗎?如今,終於得逞了。不,早在幾個月前,你就得逞了,隻是那個時候出了些意外。”
麵對這樣的潭女,玉狄卻更加的肅然與絕殺,一段話不假思索地說出。
回蕩在天地,隻有冰冷。
甚至還有,嘲諷。
他已經決定不再忍耐這樣的潭女,這樣的變得似夜一般黑暗的潭女。
“……”
那一霎,潭女卻再次一怔,清冷的眸子微微眯起,良久,才又問道:“這又是什麼意思?”他是怎麼知道她與夜聯盟加害小零的,他口中的幾個月前,是哪一次,意外又是指什麼。
見她不解,玉狄冷冷一笑。
“幾個月前,不是你勸她去魔界的嗎?”
所以才會發生後麵那些事,如果那次眾神沒有去到魔界,新夜神必死無疑。這就是她的目的吧,他早就開始懷疑了。他們可是多少年的老搭檔兼摯友了,她的改變他都敏銳地看在眼裏。
潭女,你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從前的你,雖然清冷,卻是心地善良,至少,不會加害自己的同伴,如今你怎會變得這般陰險?
“……”
後來,潭女仍舊沒有說話,神色變得愈發複雜。
也不知過了多久,遠遠望去,這片荒郊野外隻有荒蕪與死寂。一片死寂中,潭女竟開口輕笑了幾聲,旋即抬起頭冷冷地對上男子的目光,“竟然都被你發現了,不愧是我的好摯友。”
隻是說到後半句話,她的笑不易察覺變得苦澀。
玉狄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一霎間眸底也淌過一絲不忍,隻是他絕殺依舊。
“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
片刻的沉默,終於,他忍不住問出這個問題。這次,神色除了絕殺,還有不解與惋惜。見她冷笑不語,他抱著一絲幻想,又問道:“是不是夜威脅你?”
他天真地幻想,她變成這樣,都是受到夜的挑唆或威脅,並不是出於本意。
他天真地以為,她可以一直是他的摯友,不論發生什麼,他們都可以默契依舊。
然而,潭女毫不猶豫打破他的幻想。
“不,這一切都是我的本意。我早就決定,要除掉她。”潭女搖了搖頭,冷笑著,不假思索說出這樣一句話。口中的她,自然是指小零。皎潔的月光下,她的身影明明散發著光芒,卻黑暗得徹底。
“……”
這次,換成玉狄錯愕著無言。
不是她的話令他震驚,他震驚,僅僅是因為,她竟會如此毫不猶豫地說出那般黑暗的話。一時間,他看到眼前那張清冷依舊的身影,竟覺看到了惡魔。
“為什麼?”